7.2 Tuesday 傍晚彩霞

“啊啦？”

「怎麼啦？」

伊芮娅被轉得有點暈，甩了甩腦袋，吐出來兩個沒飄過半米就炸開的水泡泡。

“伊芮娅。”那維萊特嚴聲正色道，“從高處随意往下跳很危險。”

“咿呀～”伊芮娅伸出小手，豎起一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一個展示手臂肌肉的姿勢。

「沒關系哒！它經常這麼跳～」

那維萊特：“……”

他頭一回覺得，能很快讀懂伊芮娅想表達什麼，也不是件好事……

想到它在灰河的兩次預警，那維萊特猜測小人魚或許有看見未來、預感危險的能力，沒再多說什麼，唯有輕軟地把小人魚放下的動作，出賣了他仍舊有些憂慮的内心。

他從桌邊茶盤裡拿出一個茶杯的碟子，往裡面倒了些墨水，又彎腰從下方抽屜取出一沓信簽紙，兩樣東西一起放到了伊芮娅面前。

那維萊特：“這裡暫時沒有可以供你持握書寫的東西，你直接用手指蘸墨書寫會更方便些。”

話落，伊芮娅立刻反手丢了快趕上它整條魚長的羽毛筆，小臉上堆滿了笑意，歡快地回了一聲，“吼呀！”

伊芮娅的尾巴很漂亮也很長，尤其是加算上它寬大的尾鳍之後，它整條尾巴的長度是上半身的兩倍有餘。

小人魚一條地趴在桌面上，雙手使勁一撐，尾巴中段順勢發力，成功豎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見狀，那維萊特略感訝異，心中不禁暗歎異世之奇妙。他這還是頭一次見，一條沒有腳的魚，可以單純憑借尾巴的力量，穩穩立在平面上。

這個姿勢若要硬要類比，看起來倒是與人類上身挺立，以膝跪地差不太多。

接着，那維萊特從分好類的文件堆裡，準确地抽出幾本就寫了些諸如申請更換鍵帽之類，沒什麼實際意義的問安請示類文書，用它們将信簽紙墊高，又把小墨碟放上去，固定在紙面靠右下角的位置，方便伊芮娅蘸墨書寫。

然後，那維萊特眼睜睜望着小人魚“啪叽”一聲，兩隻手同時按到茶盞底部，墨汁四濺而出。

好巧不巧，就有這麼幾滴墨珠，飛了老遠，濺到了那維萊特方才還在批複的文書上。

除了桌上濺的，伊芮娅自己也沒能逃過一劫。它白淨的小臉和美美的新裙子上也染了不少小黑點。

伊芮娅一愣，從墨汁裡擡起手，無措地頓在半空，望了眼那維萊特，羞愧難當地垂下頭。

那維萊特按了按額角，沒有指責它，而是指尖微動，使用元素力。

已經被紙張和布料吸收了的墨珠，仿佛被按下了時光機的倒放按鈕，與載體分離，凝聚成墨色的水滴。緊接着，這些墨汁連同粘在伊芮娅小手上的那部分，一齊彙聚成一個小黑水球，重新回到了茶碟。

“咿呀……”

「對不起，藍魚魚。伊芮娅不是故意的……」

那維萊特輕輕揉了揉它的頭，“沒關系，下次記得動作輕一些。”

“吼呀！”

伊芮娅握拳保證。

接下來，它兩隻手掌放在茶碟上空，一點一點往下降，等感覺手掌傳來了濕意，它趕忙停下。擡起來的時候，還微微抖了幾下，将多餘的墨汁抖掉。

“吼呀~”

「藍魚魚，看，我會啦~」

那維萊特注視着小人魚欣喜的表情，嘴角不自覺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伊芮娅很聰明。”他溫和地肯定道。

見小人魚開始專心緻志地在紙上寫寫畫畫，那維萊特想着等伊芮娅寫完自會叫他，便沒再多加幹涉什麼，側身拿起被伊芮娅甩到一旁的羽毛筆，繼續批複今日送來的文書。

然而，他忽視了一點。

因為伊芮娅能聽懂提瓦特的語言，那維萊特便自然而然地以為兩個世界的語言文字系統相近，雖然這一點也确實如他所想。但事實是，伊芮娅在星海還沒到入學的年齡，能聽懂語言和會寫字表達，完全就是兩碼事，何況現在它連發音和說話都還不太會。

于是，片刻之後，那維萊特看着伊芮娅完成的精彩畫作，傻了眼。

小人魚下巴一擡，翹着鼻子，有點小自傲地抱着胸，尾鳍悠閑地拍打着桌面。若是忽視尾巴，伊芮娅此刻的動作，簡直和芙甯娜如出一轍。

“伊芮娅的畫畫技藝……”對上小人魚亮晶晶的紫眸，那維萊特生生咽下“有待提高”四個字，稍加思索後，換成了略顯幹澀的“自成一派”。

“咿呀~”

伊芮娅被變相誇獎了，一下子小臉爆紅，就連尾巴尖尖都緩緩泛起紅暈。

那維萊特面色不變，佯裝無礙，捏着一整幅都是由一個一個小小的墨爪子，印在紙上，拼湊而構成的“畫作”，仔仔細細辨認了許久，總算是看出點苗頭。

“伊芮娅和芙甯娜在吃飯的時候，遇上了露西恩，是嗎？”

仔細辨認，可以發現那維萊特的語調充滿了猜測與不确定。

伊芮娅龇着牙，學着那維萊特剛剛說話的口型。

“嘶……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