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連半懵半懂的伊芮娅,都聽出了些許端倪。
就算塞勒洛斯再怎麼刻意改變聲線,内心的真實情緒,在交流的字字句句中,也很難完全遮掩。而最真實的态度,總會順着那麼一兩個字,或者不經意間的語氣詞,不顧明面上的精心僞裝,偷偷溜出來,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對此,那維萊特卻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淡淡回道:“好,我尊重你的意願。”
說完,他擡手蓄力,一股深藍色的強勁水流憑空出現,撞開狹小的洞口,以不可阻擋之勢,蠻橫而又強硬地入侵了詭異小屋。
在他沒有留意的瞬間,伊芮娅正扭着頭,大張着嘴,目不轉睛盯着那維萊特垂在腦後,正發出熒熒藍光的龍鬏鬏,再往下看,他身後也飄逸着兩條透亮的淡藍色長飄帶。
伊芮娅換了個姿勢,改成坐在那維萊特肩頭,低頭看着它也有些透明的淺銀色尾鳍,若有所思。
“伊芮娅,你先回源水之滴裡,好嗎?”那維萊特廓清道路,偏頭垂目道。
“吥呀~”伊芮娅身子一側,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小臉蹭了幾下,撒嬌的意味十足。
那維萊特也沒再多說什麼,默認了它的行徑,不過他在往通道裡面遊的時候,速度比方才趕過來的時候,慢上不知道多少倍。
剛一進到屋内,入目既是被鎖鍊圈住脖子的翠斯塔,
那維萊特眸底掠過一縷暗茫,嘴角下沉。
他以水凝刃,斬斷鎖鍊,從塞勒洛斯手裡接過翠斯塔。
跟在那維萊特身後進來的一隻濁水噴吐幻靈,立馬化作翠斯塔的模樣,而另一隻,則很聰明地變成鎖鍊,特别主動地把“翠斯塔”吊起來,還洋洋得意地抖了抖,然後就被“翠斯塔”狠狠扇了一水觸手。
那維萊特檢查過翠斯塔身上的傷,對塞勒洛斯說道:“多謝。”
“不用。”
塞勒洛斯低着頭,黑色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将那維萊特返還給他的桔梗徽章重新别回胸前。
屋内,僅有正中圓桌上的一根蠟燭照明。在頭發的遮擋與昏暗的光線中,那維萊特看不清他的神情。
“就此别過,塞勒洛斯先生。”
“你們快些走。”
聽他這麼說,伊芮娅嘟着嘴,心裡很不高興。塞勒洛斯這句話,明擺着在催促他們離去。
那維萊特仍舊沒有什麼情緒,輕點下颌,客套道:“多加珍重。”
“最高審判官大人。”
那維萊特都已經轉身邁出了一步,身後塞勒洛斯卻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嗯?”他回眸。
“在楓丹,叛主的騎士,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那維萊特很認真地想了一會,鄭重回答道:“塞勒洛斯先生,在楓丹已有的千年曆史之中,我确信,沒有出現過‘騎士’這一稱謂,楓丹自然也就沒有與其相關的律法。”
塞勒洛斯低歎一聲,沒再說話。
見狀,那維萊特靜靜退了出去,按照原樣複原了溶洞和入口,而後用一大一小兩顆源水之滴,分别包裹住翠斯塔和伊芮娅,北上趕到梅洛彼得堡,将翠斯塔托付給希格雯醫治。
他來得隐蔽,在醫務室坐着等檢查結果,過了好一會,萊歐斯利才得到下屬遞來的消息,匆匆趕過來。
“喲~我們忙碌的最高審判官,今天怎麼有空到水下來了?”
那維萊特站在病床旁邊,禮貌地笑了一下,“梅洛彼得堡離得比較近,翠斯塔受傷了,需要治療,而且暫時不方便帶她回水上,想拜托你們照顧幾日。”
萊歐斯利湊過來看了一眼,“怎麼,這兩天水上的麻煩也多,連美露莘都被傷成這樣?”
“近來的确案件頻發。”
兩人離開醫務室,給希格雯留出一個安靜的醫療空間。
“哎,沒辦法。”萊歐斯利攤手,“自從那個楓丹預言在民衆之間流傳開,犯罪率逐月攀升,梅洛彼得堡也沒閑過啊。”
那維萊特:“……”
萊歐斯利笑了笑,眸光一轉,視線落到那維萊特肩頭,“嚯,說起來,你從哪弄來的這條小魚。”
伊芮娅躲開他的手,竄到那維萊特頭發裡,然後小臉從銀發裡露出來,沖他呲了下牙。
“小小一隻,脾氣還挺大。”
“你們之間,起過矛盾?”那維萊特望着這一人一魚的互動,不解道。
萊歐斯利含着笑,把他撿到伊芮娅的事情,同那維萊特說了。
“原來如此。你提它尾巴的舉動,确實不合禮節,難怪它會對你心生怨怼。”
“我當時乍一眼瞧見,還以為是一條沒見過的新品種水蛇,可不就揪着尾巴,提溜起來了。”
那維萊特掃過小人魚垂在他鎖骨處,還在一蕩一蕩的魚尾,“挺漂亮的尾巴,不太像水蛇……”
“咿呀!”
他話沒說完,就被伊芮娅大叫一聲打斷了。
兩個人的目光齊齊望過去。
“白醫……白醫芙,嗚唔子,見鍋。”伊芮娅說話時,嘴巴的形狀變化極大,看得出來,它已經很努力了。
萊歐斯利沿着它的話,重複道:“白衣服,屋子,見過?”
小人魚猛猛搖頭。
那維萊特簡單和萊歐斯利說了一下中午伊芮娅被綁和一天前翠斯塔失蹤的事。
“所以,我見到的那個白袍人,是綁了小魚的人?”萊歐斯利眉峰一挑,“哈,也是巧了。我剛查到,紅袍那位,是梅洛彼得堡的看守人員,名叫布萊特。”
“而他,正在策劃一場略顯拙劣的越獄行動。”
伊芮娅一聽,拉了拉那維萊特的領口,立馬比劃起寫字的模樣。
那維萊特一瞬間就聯想到小人魚的畫,在第一張和第三張上,一共有四個穿袍子的人,其中第三張畫上,還有兩坨烏黑的橢圓形物體。
“啧啧啧。”萊歐斯利有些戲谑地望向那維萊特,“看來~某些不知輕重的人,希望水上和水下一起,搞一場聯合狩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