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衆生歸甯。
白日喧嚣沉寂,黑暗之下有人釋放心中欲孽,生命消逝在此時悄然消逝。
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的紫蘭軒被靡靡之音打破白日靜逸,顯得熱鬧非凡。
倏然,一聲慘叫劃過歌舞,為衆人開啟一樁腥風血雨。
當韓非等人來到事發地,弄玉的房間時,白日裡溫婉動人的弄玉伏在一具漸漸冰冷的軀體上。
那張白日裡鮮活年輕的面容被死亡的陰霾籠罩,清秀的臉龐彰顯着離去的人是弄玉視若親人的紅瑜。
哭泣聲中蘊含着對自己的自責,對仇人的恨意,更是對生命逝去的悲哀。
自來低泣聲聲悲,道心猶在哀恸練呀……
另一邊,一襲白衣的人盤坐在床上,哪怕身在暗夜依舊如那雪山之頂的一捧清雪,不染一塵。
可世人獨愛雪之純淨,總是選擇性的遺忘了那更純粹的寒冷。
感應到下在弄玉身上的咒印傳來的訊息時,蕭韶忽感眉心一熱,一股惋惜與喜悅之意襲上心間。莫名的感覺比之當初對‘小妹’的執念相似,又有些不同。
這種感情中有種熟悉的氣息,他自己的氣息,而且不管是對生命逝去的惋惜,還是見到有入道的喜悅,一閃即逝,單純的讓他體會某種情感是什麼樣子。
沒有那種讓他厭惡的氣息。
如畫眉目間,一道道印若隐若現,銀白于赤紅交雜,互不相容。脆弱的凡體本就無法容納浩瀚的神魂,此時的沖擊讓病弱之軀一時無法接受,引動舊疾。
冷汗,順着修美的胫喉,一滴滴打濕了衣襟;血,自唇角蜿蜒而下,一點點渲染出紅梅。
室中無人,蕭韶又目不視物,此等瑰麗詭異的一幕注定無人知曉。
明知其中大有文章,可蕭韶依舊選擇視而不見,一切不過随心随性。
如同紅瑜的亡故,也不過是因為直面死亡,是讓弄玉快速入道的捷徑,所以任由事态發展罷了。
更何況,他人性命與我何幹。
在如潮汐般湧來的痛楚中,一幕幕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閃現:
在一座寒玉鑄就的宮殿中,一個看不清的身影坐在王座,漫不經心的撐着頭,漠然的眼神看着什麼,似是趣味,似是疑惑,更多的是-凍結魂靈的寒冷。
煙霧缭繞,夢幻的畫面一切都顯得模糊不清,唯有那一雙眼睛的情緒最是清晰。蕭韶看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雙眼睛,是蒼色的。
蕭韶十分肯定,仿佛,那就是他自己的眼睛。
畫面一暗,被無數破碎的畫面取代,蕭韶忍受靈魂中撕裂的痛楚,在這些畫面中尋找有用的訊息。
突然,一副畫面引起了他的注意,凝神一看:
‘蕭韶’躺在棺椁中中,無聲無息,好像已經死去。一旁的荀夫子蒼老了許多,哀傷的道:
“雲清,為師終究留不住你了嗎?”
被握住的手早已無力垂下,蕭韶隻來的及看到荀夫子哀傷的神情,畫面就已經破碎。
對于這般荒誕的畫面,蕭韶莫名的相信了,因為他覺得那是真的,所以他就選擇默認。
既然相信,蕭韶自然也從中提取了幾個信息。
師尊喚他‘雲清’,想必是為他取得。至于死亡,看着他與師尊的面貌,估計還有十年。
對于他的身體,蕭韶早有準備,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将一切安排妥當。
還未細想,一口朱紅便嘔出,随着一陣強烈的痛楚,蕭韶被迫陷入黑暗,最後一刻,他隻來得及聽到門被踢開的聲音,與韓非焦急的一聲:
“小師弟……”
金烏當空,揮灑一地熾熱光輝。
刺目的光線映照昏睡的人,毫無血色的臉龐被襯托的更加虛幻。
忽然,纖長的鴉羽一動,陷入黑暗的意識再次蘇醒。
蕭韶清醒之後,不顧腦中殘留的痛楚,稍微認真的思索着昏迷前所發生的事,那一幅幅的畫面雖不清晰,但卻深深印刻在靈魂。
雖然早知自己有所異常,但如此直觀面對,也總才有了些許實感。
腦中思緒萬千,面上卻一如既往的清風明月,甚至因更加蒼白的臉色而顯得仙風道骨。
右手微微用力,想将身體撐起時,心髒猛然一痛,措不及防下全身氣力一滞,半支起的身子頹然倒下。
突然的動靜驚醒了趴在桌子上的韓非,有些疲憊的眼睛刹時睜開,驚喜的道:“師弟,你終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