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之時,正是曙陽初升之刻。萬物在經曆過漫長的黑暗後,再次迎來光明。
青天之下,洗去浮華的紫蘭軒不複夜間的奢華迷亂,沉寂在陽光下,隻有零星幾輛離去的馬車與空氣中未褪去的渾濁之息無言宣告着什麼。
一身廣袖白袍的谪仙人走的極慢,似是恍然未覺旁人詫異與指點,施施然的步入紫蘭軒。
大抵是在這養了幾日的傷,軒中的姑娘或多或少也知道他與東家有舊,倒也沒有攔着,有禮的請人等待,有機靈的去找了紫女來。
“先生來的巧,非公子正想找你呢。”
紫女自樓梯而下,步步生蓮,語氣嬌媚的說道。
“見過姑娘,韶也正想找師兄。”
蕭韶淡然的道。
吸取經驗,此次來此蕭韶很有先見之明的用内力在周身圍了薄薄的一層,完美的隔絕了外界紛亂的氣息,心情尚可的他并不介意多說點東西。
“昨日,倒是勞煩了姑娘。”
一語雙關的話,說者有心聽者有意。紫女妩媚動人的眼睛轉了,臉上不動聲色的笑着說:
“哪裡的話,在先生來之前,你的兩個屬下已經離開了哦。”
“心不在,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蕭韶阖上的眼睛掃過,若有所指的說着。
紫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被身邊仿佛永遠都那麼遠離塵世的人看穿了,她沉默了會,說道:
“是誰的選擇?誰又能選擇?”
是在問,還是在感慨這個亂世,亦或是悲哀自己的人生無常。
“選擇,不過是人性的躊躇,現實與情感的妥協。”
蕭韶淡漠的回答。
“……多謝先生指點。”
思緒萬千,迷茫的紫女最終說了她的回答,眼底的殘存的迷霧在堅定信念後散去,如同明亮的火光照亮了黑暗。
亂世多寂寥,家國危亡系心房。難言,難言,道不明離愁彷徨。
世事總無常,隧人取火照迷茫。莫問,莫問,早已是前行無妨。
蕭韶說完便閉口不言,一邊跟着走,一邊解着咒印,一邊想着三日後的事,全然不顧紫女如何。
說到底,紫女如何,蕭韶完全不在意,但誰讓她與韓非、衛莊羁絆極深。剛巧有個現成的例子,舉手之勞,何樂不為。
一心多用還遊刃有餘的人此時在反思,認為自己十分有必要改良一下咒印,這般遠的距離着實麻煩了些。
開門後,一夜沒睡的韓非神色憔悴,眼底泛青,微微驚詫的道:
“小師弟,怎麼這麼早來?”
以他小師弟的本事,想知道昨夜他遇刺很簡單,隻是沒想到來的比張良還早,估計是掐指時間來的。
蕭韶依照弄玉的指示入座,順手把剛弄好的解印借着廣袖的揮動打到弄玉身上。
他當然不會告訴在場衆人,來那麼早純粹是打着你們一夜未眠,警惕性下降的主意。
“師兄昨夜想來是,十分難忘。”
很好,答非所問,小師弟的特色。韓非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通常情況下這位是不打算說了。
不過,能來一趟已經是在意他的表現了,誰讓他在紫蘭軒,而蕭韶偏偏不喜這裡呢。
“行吧,子房,一會陪我去走走吧。”
韓非一手托着下巴,有些散漫的對剛進來的張良道。
“是。”
張良愣了一下,雖然沒有想到自己一到就有任務,還是笑道。
有些無奈的看着他們把正事說完,蕭韶真也安靜的聽完,全當自己不存在。
不願吾牽扯進來,卻在邊緣試探,當真是……。但在帝星不屬,天命不眷之下,汝等會書寫出何種軌迹呢。
蕭韶不在乎這不痛不癢的試探和算計,左右韓非與衛莊早就劃在自己的圈子裡了,稍微幫個忙也沒什麼。
更何況,他還是很期待‘他們’到來後的,場面。
莫名的惡趣味讓名為‘人性’的部分産生了期待,蕭韶有些似笑非笑的道:
“韶曾為弄玉姑娘蔔過一卦,挂上所言,弄玉姑娘雙親仍在。”
端莊清麗的人聞言,柔軟的身姿一僵,放大的瞳孔象征主人的驚訝與小心翼翼的期待。
“先生所言可是真的?”涉及到最喜愛的妹妹,一直沉默不語的紫女頓時緊張的問。
“自然。”
蕭韶淡定的道,順便感應了一下韓非與衛莊的氣息變化。
“不知先生可否,告知妾身,他們是誰?”
回過神來的弄玉,緊張的抓住裙擺,聲音輕輕的問。
“這嘛,韶也不知,不過關鍵應在姑娘身上才是。”
蕭韶暗示的道。
沒有理會陷入沉思的人,蕭韶自然的道:“師兄,阿莊,我要閉關了,時間不定。”
“嗯?又閉關,唉,去吧去吧。”
韓非罷了罷手,表示知道,别人閉關都是好幾年才有一回,隻有這個三天兩頭就閉關一回。每回還都有所收獲,熟悉的人對此早就麻木了。
一旁的衛莊點頭示意,也毫不在意,好似不經意的道。
“師哥也快到了。”
“既然如此,韶就先行告退了。”
臉色不變的點了點頭,蕭韶行了一禮後就悠悠的走了,留下在房中的人思索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何時,衛莊已站在窗口。
在陽光的反射下,注意到了弄玉腰間佩戴的玉石,緩緩的道:
“火雨瑪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