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時光轉瞬逝,握不住掌中清泉水一抹。眼見花開花落,卻一季也未過;有感歲月如梭,終究不能留住。
短暫年華情義久,忘不了風華珠玑怡絕代。體悟風輕雲淡,談笑間萬道存;明智世事變遷,到底等閑人心。
白衣雲紋的孩童站在被他親手封閉的九重殿外,神色黯淡。
即使早有明悟,依舊難以接受這個結果。那個讓他敬愛崇拜的師尊就這樣,沉眠在他不知道在哪的、冰冷的離閣。
蕭韶教導的方式極為奢侈,他把世間的一切的道理擺在了自家弟子面前,常人不可接觸的知識就這麼被當做教材,供結蕭韶教導扶蘇分辨利弊。
但同樣的,三月之間,蕭韶的身體已經無法掩飾虛弱,氣息一日日的衰敗,臉色也一日比一日蒼白。
在哄着荀夫子與好似看破了什麼的伏念回返小聖賢莊後,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更是時不時的咳出血來。
可即使如此那位萬事随緣的人依舊不曾在意,隻是一步一步的按照計劃,培養着一個合格的九重峰繼承人與……一位君王。
對于蕭韶而言,文韬武略皆可日後他人教導,唯有眼界胸襟、心智謀略他必須親自确認。
礙于身體狀況,他沒有再布下天下局,隻是在離開九重峰的前幾日,蕭韶将人喚了來。
那夜月明風清,蒼白的人在月下更加缥缈。由着墨發披散随風揚,端着一杯清茶靜靜品,自然而然的讓扶蘇再去一回蘭因絮果九重天。
對着自家弟子自信滿滿的表情,谪仙似笑非笑的飲下一杯清茶。
卻在扶蘇踏入的那一刻,輕飄飄的告訴他:這回,便不似上一次那般簡單了,因為這也是峰主試煉。
想起當日因看見弟子錯愕而外露的情緒,而頗為趣味的勾了勾唇的月下白衣,酸澀之感不禁湧上心頭。
師尊,吾會是那個讓您與父王放心的人嗎。
輕輕躍起,鐘靈毓秀的孩子折下九重殿外梨花一支,随着身後俏麗端莊的粉衣佳人一同回歸秦國。
九重殿要封閉十年,而他的師尊,早已在宮中為他安排好了教習的人。
與此同時,離閣寒冰鑄造的墓室中,一身青衣的女子對着玄冰制成的棺木深深叩首。
棺中躺着一襲白衣銀紋,玉冠半束着墨發的谪仙,清冷俊美的容顔是難得的安靜祥和。
良久,叩首的佳人擡起頭,紅着一雙眼,溫雅的聲音帶着壓抑的嗚咽,卻說着殺意凜然的話語:
“主上放心,吾等會盡力輔佐少主的。”
隻是,無論是誰,亵渎他們的信仰與救贖,都必須死!
這是蕭韶所有屬下共同堅定的信念。
當天,許多人收到了一封信箋,有安排,也有沉睡的消息。
小聖賢莊裡,荀夫子與伏念及其師尊都無聲的歎了口氣。
‘無意中發現’棋盤秘密的伏念之師皺着眉頭,渾厚的聲音中透着對後輩的擔憂與祝福:
“上古神農之藥方,想必對雲清亦會有效。”
“希望如此。”
荀夫子撫了撫胡子,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已是知此事唯有盡人事聽天命,況且蕭韶已經接下雲清這個字,他們隻能期待未來了。
一旁的伏念卻對此憂心忡忡,那日安排好各位前輩後,他就去找了自己師弟。
他不信一向謹慎,智計近妖的蕭韶會不檢查過棋盤就把東西送給師叔,檢查了卻沒發現就更不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故意的。
聯想到讓扶蘇去九重天的舉動……
伏念便直接了當的問了,蕭韶也幹脆利落的答了。
那個方法到底有沒有用誰也不知道,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也不得不為之了。
為今,也隻能相信師弟的能為了。儒家的少主在心中默默祈禱着。
紫蘭軒中,韓非與衛莊得到消息時,相對無言。
一個是同門師弟,一個是幼時摯友,皆是情誼深重。
最後,一身紫衣貴氣的韓非端起酒杯,灑脫的笑道:
“白衣仍在,蕭曲未終。”
黑衣冷冽的人無言,一同飲下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