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平樂走了,正如無人知道他來過一樣走了。
不過他本來就是為了不讓自家半身因為朱雀秘法受苦才千裡迢迢的送藥過來的,既然目的達到了,自然也不會留在人堆裡。
他也是諸神黃昏的一員,事實上,越強大的神靈,祂所承受的諸神黃昏也越大,祂的神體深陷其中,隻是一縷元神在捏出來的大妖軀體中蘇醒等待。
而如今人妖的關系來說,他是不好在王權家久留的。
在他走後,窗邊的人微微擡起頭,廣袤無垠的浩天映入眼簾,在他的視野中,白晝隐去,浩瀚星空瑰麗神妙,依循着冥冥之中的規則以特定軌迹運行不休。
事實上,每一個人都有一顆“命星”,但那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星球,而是以星球的“形”最為顯化的一種形态,換一種觀測的法,呈現的“形”也會有所不同。
但不可否認的是,“星形”确實是相對來說最便捷省事兒的形态之一。
而眼下,幾顆熟悉的辰星上褪去了不詳的暗淡血光,一半熠熠生輝,一半灰暗無光。
素衣白帶的家主放下情報,略微思考了一下,起身走出了卧室,長長的衣袂拂過木質的走廊,不染一絲塵埃。
相較于宴平樂殺人誅心的處理方式,其實他本人更傾向于用物理方式來處理來着。
但這不是剛剛才從昏迷不醒裡蘇醒過來嗎,就算他真的想這麼幹了,也沒人敢跟一個一睡就睡了三個月的病人還手啊。
對于自己的幾位哥哥姐姐頹廢這件事來說,有宴平樂的安排,三個月時間足夠他們醒悟了,但他又不是要以他們變得死氣沉沉為代價讓他們成長,所以現在還差了臨門一腳,才能徹底蛻變。
而王權霸業父母早亡,自己小小年紀就又當爹又當媽的把兩個弟弟妹妹拉扯大,三人感情有多深不言而喻。
加之他們三個對于家主之位都沒有多少執念,所以他也完全沒有覺得自家弟弟當了家主有什麼不對的。
人家對此甚至喜聞樂見,又怎麼會接受閑言碎語和陌生人的挑撥離間殺親奪位呢。
所以,這最後的蛻變就要換一個方式了。
“見過家主。”
一路上有穿着黃色道袍的弟子見到人,條件反射性的低頭行禮。
等王權月白點頭路過,激動的弟子才反應過來,那是去大少爺和大小姐訓練的院子的方向。
突然想起來那兩位現在情況的弟子:……
哦豁,完球了,以家主大人那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暴脾氣,要不然被氣出病來,要不然大少爺得被打出病來,總之兩人之間總有一個得躺下。
大少爺還好說,算是皮糙肉厚,但家主大人現在是個脆皮啊!
自己把自己吓到褪色的弟子整個人都不好了,拔腿就跑。
費管家救命啊!
家主要被氣暈了!
看着纖弱,實際在壽命終結之前都沒人能在單打獨鬥上打赢他的王權月白可不知道自家弟子腦洞大開,他隻是站在院門前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在練劍都顯得沉寂許多的哥哥姐姐。
這一代天賦最高的道門天才明面上都聲名不顯,但暗地裡組織了一個叫“面具”的組織暗戳戳的搞事情。
他們還真的邀請過王權月白加入的,但作為一心一意隻想看書修道的清閑人,他果斷拒絕了。
沒見他穿的衣服不是道袍嗎,他連道門都嫌麻煩沒加入,怎麼可能加入另一個一看就要東奔西跑的組織,哪怕裡面都是照顧他的哥哥姐姐。
現在他們要搞的事情還真的成功了。
這一回被他插了一手,人族和妖族的知情人腦子都不差,權衡利弊之後,勢必是要把曆史公之于衆了,不然人心動蕩,給了圈外可乘之機,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那就不能讓他們繼續頹廢下去浪費勞動力了。
“家主,這麼不進去?”
微微發福,想一尊彌勒佛的老人拿着一件披風走了過來。
“楊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不想被念叨的人老老實實的給自己披上了衣服,冷不丁的問道。
“楊家那位大小姐已經帶着家屬回到楊家上了族譜了。”
慈祥和藹的老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乖乖穿衣服的小少爺。
王權月白點了點頭,在心裡對自家半身難得安分的安排表示很欣慰。
楊家大小姐當年大婚被攪亂,雖然有他在留下了她夫君一命,但一家子也跑去守邊塞去了。
宴平樂借着木蔑那孩子擺了一局,把楊一歎的氣性道心重新洗禮一回,總算是放開了,也算是跨過心裡那道坎了,不枉他特意囑咐自家半身收着點刺激,效果顯著。
邊塞一行,面具的十個人裡,最容易轉牛角尖的就是楊一歎和王權霸業了,搞定了最棘手的,其他的就相對而言好辦多了。
因着圈外帶回來無數屍骨,在他昏迷不醒的三個月裡白燭紙錢紛紛飄落,披麻戴孝的人妖不計其數,沒有哪一個家族敢在這時候談成親這樣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現在離他醒來也有一個多月了,東方家的變故也到了白熱化階段,金人風,就很适合當那一塊磨刀石。
這樣想着,他帶着費管家徑直走向閉目訓練的兄姐,好似不經意的提起。
“聽說,神火山莊似乎迎來了新家主的婚事了?”
有楊家的事情打底,費管家自己也是一個老狐狸了,幾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是啊,據說東方老家主還是被他的大弟子金人風吸血而亡的呢。”
“真是可惜了東方淮竹和東方秦蘭兩位小姐,怕是要所托非人了。”
某人在走到一邊的涼亭時,刻意加重了“兩位”這個詞,重點強調了某人的名字,意有所指的意味很是昭然。
王權醉睜開眼睛,腦子快速思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