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若沫的動作,七人魂靈之中暗淡無光的烙印悄然轉變,伴随着烙印的變化,某種覺悟和認知被他們接收。
深陷心魔之中的其餘七人随即被驟然升騰而起的氣運裹挾,堪破了執迷,跟着點亮了魂靈刻印。
随着十四人的圖騰一一亮起,默宮之中刻印着朝陽熹微的圖騰也被點亮,那份空缺多年的缺環終于補全,沉眠自封的豐碑也終于被打開,重見天日。
唯一一個沒有閉上眼的人看着燦若星河的一幕不禁睜大了眼睛,看着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從那如同墓碑一樣的石柱中浮現,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看見曾經的面孔再次出現,秋水仙素的身影和宮殿卻随着衆人的蘇醒淡化消失,像古老的童謠之中化作泡沫消失于晨光熹微之中的公主。
一如她為自己取的名号一樣。
堅持已久的使命已經完成,在最後的此刻,困于此地百餘年的神女在無人看見之處奉上自己再度重逢的告别與祝福。
而接收到的隻有那一身紅衣的青年。
披上兜帽的身影擡手虛虛握住彩色的泡泡,低聲訴說着:
晚安,祝你好夢,若沫兒。
[恭喜任務者,完成階段性主線任務:結緣。
獲得身份:拂曉神使。]
腦海之中無機制的電子音響起,宣告着職責之名。
良久,回歸現實的十四人才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沒有了白玉琉璃的磚瓦宮殿,隻有初來時的長天遼闊,華貴殿堂。
一江之隔,神女踏浪而來;高台之上,祭司執杖伫立。
“殿下,您為何?”
神色巨變的祭司焦急不已,卻又礙于神女尊崇,壓抑着心底的情緒,低沉着聲線問道。
“典儀有缺,需待滄溟為之全。”
神女低垂着紙傘,淡淡的回答了祭司的質問。
正當祭司還想問些什麼的時候,神女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瞳中的威懾讓他下意識的噤聲。
“教廷也停下了典儀,大祭缺憾,就交由各位神使了。”
神女擡起紙傘,平和看了面前的七個人一眼。
啟南臨的思維難得陷入了一片空白,其餘的人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好在他早就練就了一副強大的心态,愣是在極端的信息沖擊下保持住了自己的儀态,行了一個完美的禮儀。
“神女放心。”
聞言,神女對他們微微颔首,向神色緩和下來的祭司說道。
“接下來的事你們聽從神使的安排即可,待一切妥當,吾會與大祭司一同開啟祭祀典儀。”
說完,神女就直接消失了,一副萬事交給他們的樣子。
祭司收斂了心中翻湧的情緒,對着神女消失的地方微微彎腰,顯然已經很習慣自家神女的作風了。
“在下秦枳,方才情急,冒犯神使,還請見諒。”
剛剛還針鋒相對的人在聽到自家神女對突發事件中斷典儀的解釋後氣勢立刻就緩和了,無縫轉變成平和友善的樣子,看得心不在焉的幾人一陣沉默。
最後還是華淩扛起了溝通的旗幟,不知道是不是受神女的影響,祭司的性格也異常直爽,三言兩語的把人帶到了剛剛七人經曆幻境時的居所之後就轉身離開了,半點沒有停留。
比他更直接的是大祭司,他老人家隻是擡了擡眼皮,看見某人熟悉的身影在教皇身邊出現之後,留下兩句話就直接原地消失了。
“典儀有缺,需待拂曉為之全。”
“餘者,交由大主教安排。”
披着紅色鬥篷,悄無聲息來到的大主教微微欠身,無視了教皇陰沉下去的難看臉色,有條不紊的主持中斷的爛攤子。
看着已經開始清場的典儀,被無視的教皇氣急敗壞,但又懼怕大祭司的威儀和大主教的手段不敢插手,最後忍了又忍,看着連神使都直接忽略了他而選擇和大主教交談,帶着自己的心腹們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而看見這一幕的大主教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直接讓人帶着神使去休息了。
餘下的教衆已經熟稔的表示,雖然教皇的意見很重要,但大祭司更重要。
大祭司承認了神使的身份+大祭司吩咐大主教安排,那他們當然是聽大祭司的。
待兩邊都安頓好了,月上柳梢時,十四個人默契的進入了識海之界。
識海之中,出現了兩極分化的一幕,一城之外,東西分立,人影憧憧,後方沉悶暗淡,城門半開。
一城之地,城後虛空暗沉無光,一切仿若無望之崖,催人心魂。
左邊,披着紫衣雲霭的青年偏頭看來,仿佛一本記載久遠的史書,厚重沉默,又如同看見了天光初開時的紫氣東來,短暫飄零。
他的旁邊站着一個身姿清瘦,氣質溫和的人,隻是他的樣貌被血色的長袍兜帽遮着,嚴嚴實實的,隻有下半張臉在陰影裡若隐若現,透着一股神神秘秘,看起來卻詭異的讓人想要親近的感覺。
前者是大祝官,而後者正是今日教廷之上的大主教。
他們身後站着的人各色各樣,有東方也有西方,有災變之前的,他們在時空剪影見過的面孔,也有災變之後,他們在域外空間見過以為早已死亡的熟人。
他們或許是家境優渥,天資非凡,或許俯首低頭,藐小平淡,但站在這裡的他們隻有殉道者這個身份。
多年掙紮,生死交鋒,唯一不變的就是那熱切期望的眼神和那始終緘默無言的堅持。
“敢問大祝官,職責與身份可是從一而終?”
蘇彌生盯着自己才能看見的界面默然不語,看着沉默無言的四周,終是出言問道。
“吾是第九代大祝官,而七使,此前從未出現。”
聞言,沐離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帶着歲月的滄桑,言辭之中未曾給予明确答複,但對于經曆過默宮的衆人而言,其中意義,昭然若揭。
隻有西斯爾内心泛起波瀾,平靜的瞳光微動,看着自己與衆不同的面闆,極其短暫的浮現出一種近似于無奈的情緒,保持了緘默。
上硯如此,蘭殊,大抵也是如此了。
代代相傳。
“想必諸位已經從圖騰刻印知道了七罪之都,它凝集其中是大罪,亦是原初而始的一切負面。”
大祝官看着不願說明身份的兩人,垂下眼簾,選擇了尊重,于是輕聲把話題拉了回來。
“它如同潘多拉魔盒,又遠比潘多拉魔盒要可怖,它的最底層并無希望,是徹底的深淵,若無天命相護,旁人就是修為再高,隻要稍稍靠近,照樣會被侵蝕直至失卻自我。”
“無論修為,無論本性,無論意志。”
“就連祭司,也無有例外。”
最後一句宛如歎息,在空中飄着飄着就散去了。
大祝官口中的祭司,就是啟南臨七人初來乍到見到的那一位。
祭司當初也是天之驕子,甚至是被寄予厚望的人選。
但進了七罪之都後也險些迷失其中,若非當時在裡面壓制淨化的正好是杳挽歌,把他撈了回來,他已經是其中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