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舅媽無奈戳了戳她的腦袋,“我跟你舅舅商量過了,不能再讓你自己住楓谷華庭了,搬回來跟我們一起住吧,或者我們倆搬過去。”
别啊。
聞言,餘禮心裡一萬個拒絕。
她從上大學就一直一個人在外面住,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就是談戀愛也沒跟人同居過,跟舅舅舅媽住一起,那她得過上天天六點起,十點睡的苦修生活了。跟殺了她差不多。
“搬回去的話,離學校太遠了呀。”餘禮說。
從她自己的公寓到學校隻要十五分鐘,搬到呈瑞小區的話需要一個小時,大大增加了她通勤時間,而且呈瑞挨着景區,天然氧吧,住的都是老年人,她真搬回去了,還能有什麼都市生活。
“那我們搬過去也行。”
“我家那兒出門就是酒……”現在還是不提酒的事兒比較好,“出門就是KTV,太吵了,你倆不和老夥伴兒們玩兒了啊?”餘禮摸了摸鼻子。
早料到她會這麼說,舅舅不鹹不淡地開口:“嗯,你說得也對,那這樣吧,不搬也行,我跟你舅媽得給你找個家政,怎麼樣?”
舅舅以前當領導的,說一不二,看似征求意見,實則餘禮深知她已經沒有再拒絕的餘地了。
最近确實有點疲累,找個人照顧她一下也行。
餘禮點了點頭:“行,找個做飯好吃的。”
畢竟她味覺敏感,嘴也特别叼,平常對付對付也不是不行,可她還是愛吃更美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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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禮胃出血不是很嚴重,四五天就出院了,期間同事打電話問過她的身體,被她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了,她不想讓他們來醫院探視,人情往來不舒服,她也不想讓學校知道她酗酒的事。
剛好趕上期末周,餘禮收拾收拾就往學校去,今天穿的是廓形毛衣開衫外套,配棕色條絨褲和休閑鞋,還用全妝遮住了她略帶病氣的臉色,走在校園,依舊步履生風。
全校師生都忙成一鍋粥,她也不例外,這也方便了餘禮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人變的太快了,就像李澤那日說翻臉就翻臉,從前都是裝出來的,而她也迅速從失戀的頹喪狀态恢複正常。
這也是她最大的優點——幹脆。喜歡誰,就直截了當跟人在一起,不喜歡那就拜拜,她做任何事都投入快,抽身更快。
劈腿之人就該吃屎,餘禮自認為自己還算優秀,不應該在不值當的男人身上浪費一點時間。
同學們隻知道老師請了幾天假,見老師依舊美麗大方,渾身上下還散發着魅力,就打消了擔心。而且眼下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是期末考試,一個個焦頭爛額的,也沒工夫為其他事分心。
陳靖珂照樣想法設法纏着她,還當着所有人的面遞給餘禮了一杯剛訂的冰奶茶。
“對不起,我不喝這種東西。”
餘禮故意說得很不客氣。
其實是因為奶茶熱量高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平常隻嘗一些有意思的新品,更何況她才傷了胃,實在喝不了。
誰想到陳靖珂臉皮厚,也沒覺得尴尬,回座位上随手給了同桌一個女孩兒,依舊托着臉沖她笑嘻嘻。
也許是生病耗了她太多精氣,她上半天課站得腰疼,幸好下午沒課,餘禮打算好好在家休息休息。
飛速下課後從超市買了一些食材,餘禮就徑直回了家,剛進門,立刻甩了鞋子撲到柔軟的沙發上——
唔,哪兒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好。
休息了一會兒,她照着手機上的食譜做了煎了一塊牛排,然後調了一碗柚子沙拉,剛想從酒櫃裡抽瓶Merlot,想想又放了回去。
……
她做飯果然不行。明明按照食譜來的,就是能吃,但不好吃。幸好做飯中間接到舅媽電話,說是找的很會做飯的家政阿姨今天估計要來,餘禮忍不住期待。
這頓湊合給自己喂飽,餘禮自在地打了個飽嗝,窩在床上看手機,看着看着睡着了。等醒來看了眼牆上的表,居然已經五點……她睡了整整一下午。
剛打算起床,一陣反胃突然上來,餘禮趕緊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到廁所,對着馬桶開始一頓狂嘔……
怎麼回事……胃又出毛病了麼?
餘禮漱了漱口,洗了把臉,依舊昏沉。她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淩亂的頭發和被扣得七零八落的襯衣——
像個新死的鬼,太憔悴了。餘禮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把她從有點兒凄涼的氛圍中拉回來。
這個點兒能是誰?對了,可能是阿姨。
餘禮開了門。
和她預料的不一樣。
來的還是那個蠻帥但愛管閑事的快遞員。
他穿着工作服,帶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手裡拿着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看見餘禮時明顯愣了愣。
他好像有些焦急:“小姐,您不舒服麼?”
這麼明顯麼?
“啊,有點兒……”餘禮扶着門框,第一次開始好好審視他——
男人眼睛被擋了一半,但依舊能看出來很有神,眼窩有些深,鼻梁且高挺,嘴唇也厚薄剛好,形狀明顯,帶着濕濕的健康色澤……總之是張棱角分明的臉,美中不足是年紀不小了,這張臉本該是野性贲張的,不過他的眼神含着沉澱後的謙和與溫柔,讓人看着非常舒服,别有一番風味。
尤其是他呆呆看着她愣神的時候……嗯,還有點性感。
“我又買什麼了?”餘禮自己已經忘了。
“……好像是砂鍋。”
她想起來了,舅舅舅媽不知道在哪兒給她弄了一堆中藥,讓她自己煎着喝,她不想辜負他們的關心,就抱着必死之心下單了煮藥鍋,想着阿姨過來也方便她幫忙煎藥了。她從前從不喝中藥的,因為味覺靈敏,喝這東西要比别人苦一百倍,宛若上刑。
餘禮在他遞過來的單子上潇灑劃了幾筆,然後懷着沉重的心情接過了箱子。
送快遞和收快遞,餘禮始終覺得他們兩個之間并不該講太多多餘的話,不過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打算關門進屋的時候,男人又叫住了她。
“我……現在能進去麼?”
“什麼?”餘禮轉過身,不解地看着他。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随後朝她露出了身後背包上的字——
“勤喜家政”。
餘禮簡直不敢相信,她愣神了一會兒,哭笑不得:“和着你就是新來的阿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