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餘身子一僵,緩緩轉過來,和餘禮對視,眼睛又不自覺地看向一邊,他手裡還拿着鍋鏟,手腕卻放到嘴上,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汗。
“……沒有。”
原來沒有女朋友麼。
“談過吧?”
江餘遲疑片刻,後點了點頭。
跟這種溫柔還會做飯的人談戀愛應該很幸福吧,餘禮忍不住想。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飯香吹到了腦後。
餘禮走到鍋前,從江餘身側探頭看過去,頓時笑了:“是海鮮粥啊!”
她最喜歡的東西之一。
“可以吃了麼?”
江餘看她發饞的樣子,忍不住也笑了笑:“可以了。”說罷,把粥和菜盛出來端到餐桌上,兩人一起享用。
吃着吃着,餘禮見江餘不知道哪根筋搭錯,還沒吃完,突然端着碗站起來說按規定他不允許跟雇主同桌吃飯,上次一起吃因為餘禮強勢要求,這次他居然心安理得坐下來跟她一起吃了,江餘有些自責。
餘禮實在受不了他拘束且小心翼翼的樣子,直接扯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飯桌上坐下,并威脅他要是再這樣就把他解雇。江餘這才作罷。
江餘和陳樂是輪班,平常給餘禮做完飯他至少還得有半天時間去送快遞,但今天是周六,他休息,吃完飯他有點不想離開,刷完碗就呆站在那兒踟蹰。
餘禮沒想到這一點,沒覺得一個大男人跟她同處一室有什麼不自然,她回書房拿了本書,坐在客廳落地窗前的沙發椅上開始看。
江餘默默給她洗了盤車厘子,想了個蹩腳的理由。
他問:“小…餘禮,看的什麼書?”
江餘覺得喊她的全名有點太暧昧了,說出來時舌尖都在發麻。
餘禮擡頭看他,“德文小說。哦對了,你還不知吧,我是德語老師。”
他早就知道了,但是故作疑惑:“……現在中學還學德語麼?”
“啊,不是,我是大學老師。”
江餘表現得很驚訝:“真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已經是大學老師了呀,真是年少有為。”
餘禮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順便捏了顆車厘子。
她邊吃邊說:“哪有啊,就是在德國那會兒上學早點,也是湊巧當了老師。”
關于“上學早”和“湊巧”都是什麼意思,這些年她又經曆了什麼,江餘很好奇,但看她不願深講的樣子,他也不好再問。
江餘看着她細長的手捏住還沾有水珠的車厘子,往唇邊送。餘禮唇色有種大病初愈的嫣紅,貝齒開合,啃咬着瑩潤的果實,濺出來的汁水染在她的唇角,順着手指緩緩流下……從江餘站着的角度,恰好能捕捉到她睫下的小痣,江餘眸色驟深,呼吸微沉。
關于他怎麼知道她是大學老師。說起來,江餘對自己卑劣的行徑感到不齒。
自那天第一次給她送快遞後,江餘就總往8号樓附近跑。他送完快遞總是在附近停留一會兒,試圖找到她的身影。
那次他看見餘禮一大早匆匆出門,懷裡夾着電腦,臉色很着急,他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他看見她在小區外芳林苑吃了早餐,然後開着那輛白色的保時捷揚長而去,他的三輪車定然跟不上,所以他叫了輛出租跟在後面。
他太想知道她這些年過得怎麼樣了。
一直等到她停車,江餘才意識到他們停在了S大,本來他還猜測餘禮還在讀書,但在門口看到有學生跟她說“老師好”,他這才反應過來她是一名老師。
後來,直到上次正式成了家政,她領着他逛書房,他看到書櫃裡那排整齊的大學德語教材,又想到那箱從德國寄來的酒,他才意識到她教的是德語。
……
見江餘半天不做聲,餘禮又擡頭。
對上他好像漩渦般溫柔又深邃的眼神,她頓了頓。
“……有什麼事麼?”
江餘吞了吞口水,趕緊站得遠一些。
他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可以到書房找點書看麼?”
“當然可以啊。”雖然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要求,餘禮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哦對,你想看什麼書來着?書櫃上放的基本都是德文,其他的在下面的櫥櫃裡,你自己找吧。”
“好。”江餘點了點頭。
書房。
下面的櫥櫃裡放的是一些小說和雜志,江餘挑了一本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記》,看了一會兒,他把書放下,又拿了一本《德語入門》,裡面的字符他一個也看不懂,幸好這種入門書配的都有講解的中文,于是江餘一邊看,一邊查,坐在書桌前認真學起來。
許是看得太認真,他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放在一旁的鼠标。
随着鼠标被移動,面前漆黑的電腦屏幕突然一亮,彈出來一個四位數密碼登錄界面。
江餘愣了愣。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把手放到鍵盤上,敲下:1208。
她的生日。
“叮鈴”一聲,電腦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