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餘禮突然發現江餘嘴上帶着一層紅紅的光澤,她瞥了眼桌子,發現上面有一罐被打開的番茄醬。
他嘗過了。
于是她問:“番茄醬味道怎麼樣?苦麼?”
上次買的就很澀,正常來說應該是酸甜的,不過餘禮問的目的并不在此。
江餘下意識回答:“不苦,甜的。”
“那我嘗嘗。”餘禮狡黠一笑。
說罷,便不等江餘反應,踮起腳徑直在他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江餘呆住了,下一秒卻看見餘禮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雙唇,她說:“嗯,果然是甜的,跟你嘴巴味道一樣。”
聞言,江餘的臉霎時紅透。
昨晚他們唇齒交纏,兩人好不容易眼睫濡濕着分開,呼吸間,他聽到餘禮說:“你知道麼,我味覺很敏感,能嘗出來你的味道。”
“比如……”說着,她埋進江餘的脖子舔了一口,“你的汗,有蘋果味兒,”
“嘴巴……甜,跟椰漿味道一樣,但還有點苦……”
破碎的甜膩的聲音沖擊着他的理智,江餘最後差點沒繃住。
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說了,八年前,她也說他是苦的。
……
輕吻過後,江餘羞得不知所措,不自然地轉身面對熱好的煎鍋。
今天早飯是番茄時蔬餅,江餘在裡面加了新鮮蝦仁。
身後餘禮臉上的笑卻漸漸淡去,她心裡忽然湧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憂傷。
食物經過熱油滋啦作響,她看着江餘的背影,思考兩人現在到底是什麼關系。好似天文學家觀測新型行星,當從望遠鏡裡真切看到之後,那些新奇和期待就慢慢消退,直至蕩然無存。
餘禮覺得自己并不是個好人。
對她而言,确立一段關系并非易事,比起捅破那層窗戶紙,她更享受關系前的暧昧,就像12歲那年被舅舅舅媽收養後,第一次去遊泳館,一路上她都在歡欣雀躍,可真的遊進泳道那一刻,她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那麼開心了。
她喜歡江餘,她确定,但這份感情究竟多強烈她說不上來。她并沒有看不起江餘的工作,可正是因為他快遞員和家政的身份,她會憂心這些實實在在的因素會不會在今後成為牽絆這份感情的枷鎖呢?她不确定。
可轉念一想,誰也不知道這份感情能走多遠,所以享受當下每一刻吧。
這種把所有煩惱統統掩蓋,不操心明天和8公裡以外事情的觀念,幾乎是餘禮的特異功能。
今天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吃過飯,和江餘抱了一會兒,餘禮就收拾收拾去學校了。進校後一路上,認識她的學生都沖她投來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她隻當那些不存在。
從容邁進主樓,還和上次一樣,進去時一群人已經在會議室裡等她。餘禮坐在圓桌的最末側正中央,心想此時自己好像個犯人。
……
-
會議開始時是9點,現在已經12點半。
3個半小時裡,餘禮忍受了批評、诘問,當然也有安慰和鼓勵,盡管前者居多。校方反饋他們還是聯系不上林子珊,也聯系不上她家人。不過餘禮把自己的懷疑全都說了出來,關于林子珊為什麼不報警,和這件事為什麼會愈演愈烈,一些毫無關聯的謠言像沸騰的熱水泡咕噜咕噜不斷冒出來,她幾乎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幕後操盤。
席上,她掏出來早就準備好的厚厚的證明材料,口說無憑,餘禮甚至把被造謠事情的時間線整個羅列出來,叫衆人着實震驚了一把。
好在校領導們大多還算理智,經過不間斷的讨論和她單方面佐證辯論,會議結果達到了餘禮60%的預期。
這次開會她至少争取到了校方一半信任,因學生失聯,校方承諾會馬上報警,還說那些有關她的不實帖子,由于影響不好會讓技術部全部删除,但餘禮拒絕了。
留着吧,澄清之前删了沒什麼意義,還可能會被懷疑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她要在那些造謠的帖子下面一個一個回複,這樣才更有效力。
學校怕引起沖突,特意給餘禮放了兩天假。但在今天得到林子珊消息前,餘禮決定待在學校。她給江餘發了條短信,說中午不回去,随後便步行去了學校附近的蒼蠅館。
這是家賣了三十多年龍蝦面的老店,餘禮不回家的時候經常來這兒吃,跟老闆已經很熟了。
這裡店面雖小确很幹淨,一看到她進門老闆就朝後廚喊:“還是老樣子,一小份蒜蓉龍蝦面,烏雞湯,不要蔥?”
“不了,今天換個口味,要麻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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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江餘收到短信,心裡有點失落。
像曾經那樣,一旦那層窗戶紙捅破,他就像得了依賴症,變得格外黏人。他想24小時都看到餘禮,哪怕跟在她身邊,隻是服侍她,他都很開心。
今天剛好是下午班,收拾完餐桌,他便掂包去了網吧,路上抽了根煙。
胡馨月看到江餘進來眼神亮了亮,給他打了聲招呼。
江餘卻心不在焉,收好身份證就坐到了電腦前,繼續敲代碼。
他手機屏幕顯示着和于鵬的聊天界面,上面寫着:
[于鵬]:江哥,你發給我的數據可以用,查到了已經,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