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坎感到緊張,努力把自己高大的身軀縮成一團,但可惜作用不大。
隻有艾爾悠閑地坐在副駕駛,他永遠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樣子。扶着從加西亞那裡搶來的墨鏡,靠着車窗吹着風。
而可憐的瑪麗小姐丢了一路的零件,也不知道到了目的地,用什麼辦法才能還原好自己。
……
“你說【黃金之種】?”
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
衰敗的枯木林裡,女巫瑪格在她的煉金室裡忙前忙後。
她有一張瘦削的臉龐,黑發垂在兩邊。她身上的色彩相當濃烈大膽,一雙如同枯敗樹幹的深棕色眼睛,還有如火焰一樣的幹裂紅唇。
她的脖頸上戴五彩斑斓的寶石項鍊,手腕上系紅繩,腦袋上還有一隻帶羽毛裝飾的華麗軟頂帽。
她面前的窗台跳上來一隻搖着大尾巴的松鼠。
“你說【黃金之種】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不重要!親愛的,真的不重要。”
“許多年前,我曾經不小心把它種在一個女孩身上。不過,請原諒我!莉莉絲女神”,她突然神經質地驚叫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對此女巫驕傲地宣稱:
“那是為了救那姑娘的命!”
“那是一顆種子,那顆種子将會在她身體裡發芽。”
“将會催敗一切懦弱與不安……”
“直到她成為自己夢境真正的主人……”
……
阿瑞亞仰躺在車後座,一路颠簸令她悠悠轉醒。
支撐她胸膛的肋骨已經被艾爾用魔法換成了别的什麼材質,阿瑞亞猛地撐起身體,胸口出傳來一陣難抑的悶痛。
她努力清醒過來,使勁搖着腦袋,視線裡漸漸出現三個背影,那三個人還在有說有笑,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醒過來。
她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尋找蘇菲,一低頭,紅發女孩在她腳邊睡得安詳。
阿瑞亞緩了一口氣,蘇菲的傷口看起來已經被處理好了,新生的血肉微微發粉。
她重新把目光放在自己周圍,這是一輛破舊得要命的敞篷車。車面的鐵皮像被大雨淋濕過的牆皮那樣張牙舞爪地翹起來,輪胎仿佛不是圓形,颠簸得厲害。腳踏面上還堆着許多鋼鐵零件,螺絲、螺母、合頁和螺絲刀等一應俱全。
太難以置信了,這一整天的經曆都太離譜了。
現在自己是什麼處境?這群人又都是誰?
阿瑞亞正在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裝睡,或者說裝死。考慮到暈死之前那個怪異藍裙小姑娘的做法,這群人和她是不是一夥的?
而自己手無寸鐵,該死的。
阿瑞亞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渴望找到自己那把勃朗甯。
突然一個渺茫的聲音傳來,像貼在耳邊一樣。
“找什麼呢?這位女士。”
阿瑞亞心底一閃,僵在原地。
一個人湊過來,笑眯眯地問:
“是這個?”
他遞出一把銀亮的槍。
阿瑞亞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啊……你裝睡也沒什麼用啊……聽見你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睛,看見艾爾那張帶着戲谑表情的臉。
這時候阿斯坎轉過頭來,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阿瑞亞認出來這就是剛才那位同蛇怪對打、為自己和蘇菲争取出一絲喘息的人。
她懸在空中的心跌底了。
阿瑞亞不想把場面弄得更尴尬,于是準備裝傻,并找機會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找補:
“你好。”
“你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嗎?”阿斯坎問。
阿瑞亞點點頭。
“我們這是去哪兒?”
艾爾沉吟片刻,把那把槍遞給阿瑞亞:“我還是告訴你發生了什麼吧。接下來我會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按你現在的認知如實回答,可以嗎?”
阿瑞亞思考了一陣,爽快道:“可以。”
“好。第一個問題: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黑夜。”阿瑞亞不假思索地答到。
“第二個問題:你看見……我的眼睛是什麼顔色?”
阿瑞亞仔細向艾爾臉上打量,她沒來由地感受到這是一個眼睛裡帶着三分算計和野心的人。
“黑色?”
朦胧月色下,阿瑞亞看的不太真切。
“好……”
艾爾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嚴肅地發問:
“那你認為,現在自己在做夢嗎?”
艾爾本以為她得思考一陣,或者說帶着疑惑反問,總之艾爾假定,即使她經曆了一晚上的荒唐,也不可能清醒地認知到:這是一個荒誕的夢。
但出乎意料的是,阿瑞亞一抿唇角,綻放出一個仿佛能讓冰雪消融的笑。
她最後笃定回答: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