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亞問了一大串話,他不相信:“我們?黃金肋骨?什麼意思,幾個人會死?小愛麗絲,可不能信口胡說呀。”
艾爾倒是覺得女孩這話不像胡說,他禁不住問:“你怎麼知道?”
“我們所有人。”
愛麗絲聲音低低的,她不斷重複:“我們所有人。包括我……包括你。”
愛麗絲呆呆地點頭,緊接着攤開左手手掌,亮出手心五根細而尖利的猩紅色絲線,用另一隻手一根根挑斷。
“愛麗絲!别傷害自己。”艾爾放緩聲音,似乎很怕驚吓到她。
愛麗絲像停電的機器那樣頓了頓,然後搖搖頭,又自顧自說起來。
“你、他、他、她,還有姐姐……你們五個活人。”
接着她翻開右手,這次她的左手癱瘓了,整個身體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向右斜着。她沒辦法重複挑斷絲線的動作,隻能用拇指劃過去,整個過程怪異而殘忍。
“還有我,還有一個。我們兩個……”
“我們七個……都要死了。”
“為什麼會死人?夢境一向是很和諧的。”艾爾反問道,他認為這才是需要詢問的核心問題。
“不知道。瑪格……告訴我,姐姐在這兒。”
瑪格?
那個預言女巫。她一向不問世事,随心所欲。
她對人類世界的夢境秩序從來不管不問,這次為什麼要來摻一腳?艾爾回憶起從前與這位天才女巫的接觸,不由得心生疑慮。專程找人來提醒,她有這麼好心?
一定有什麼更深層次的隐情,讓這位素日裡乖張孤僻的女巫也願意淌這一趟渾水。
“這個夢境是噩夢,對吧?”
阿斯坎和艾爾對視一眼,點點頭退到他們身後去。
愛麗絲聞聲,再一次昂起頭,視線下意識跟随阿斯坎。
“不知道。但是……讓姐姐……活下去。”
“我要……找她……肋骨。”
“你們……不想死……得找回來。”
加西亞對眼前這番斷斷續續的對話倍感心累,忍不住問:“你姐姐到底是誰啊?”
“姐姐就是姐姐。”這次她說話很利索。
愛麗絲抱起阿瑞亞,把手掌按在阿瑞亞的肋骨處,示意艾爾看向她的胸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阿瑞亞的身體變得幹癟,甚至凹陷下去。整個胸腔像是用空洞的海綿搭成,愛麗絲稍一用力,阿瑞亞的身體表面就沉下去一個凹陷的洞。
“怎麼可能?剛才還是!她們倆的骨頭……明明都已經接好了!”
加西亞驚訝,大叫一聲。
艾爾眯起雙眼,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黃金肋骨……艾爾猜測那東西指的大概是萊茵的黃金。
這件稀世珍寶曾經由女巫瑪格持有。她在失落的雪山之巅從雪人族群手裡搶來,那之後卻在一場驚心動魄的流浪戰争中弄丢了。
如果說有什麼事是瑪格這個更偏愛獨善其身的女人願意摻和的,那麼這件事一定關于【黃金之種】。
隻是這件【黃金之種】是怎麼落到這個女孩手裡的?
“我要……去,你們也……去找。保護好姐姐!”
“說實在的,你根本沒說清楚。”
到了這個地步,加西亞還有閑情雅緻吐槽。
愛麗絲僵硬地搖搖頭。
“意思是你隻知道這些?”艾爾猜測。
愛麗絲沒有回複。
她突然猛地躍起直沖雲天,像迅捷的流星一般從一棟高樓頂跳到另一個高塔上。在夜色的掩映下,她的身影捉摸不透。
加西亞摸不着頭腦,沖着她的背影大喊:“诶?小愛麗絲,你去幹什麼!”
“她怎麼走了?”加西亞對艾爾說:“你不攔着她?情況我們還不清楚呢!”
“不礙事。她離開,正是趕去解決蛇怪。”艾爾看了看兩個暈死的女孩,撚了撚手心的血。
片刻以後,他如釋重負般笑出來,把手心搓熱的血粉洋洋灑灑拂向空中。
“我們都死不了。”
阿斯坎靠近一步,沉默片刻,把剛才握緊的銀劍收回刀鞘。
他肯定道:“你心中已有答案了。”
艾爾同他對視一眼,眼中萬千情緒流轉,攤手贊歎一句:“非常敏銳。”
“不是……我怎麼聽不懂呢?從剛才開始就是這樣。要我說,任何一個正常人都聽不懂吧?你們三個人,根本沒有好好說話,沒有一個不是謎語人。”
加西亞不屑道:“所以聽不懂完全不是我有問題。”
“哎呀,加西亞,你好聰明!”艾爾一把攬住紅發小夥的肩膀:“幹活就夠了,去吧。”
“我嚴肅警告,不要把我當成大字不識的傻瓜!”
阿斯坎對沒向加西亞解釋這件事而感到很羞愧:“加西亞閣下,我們并不是輕視你。其實原因是……”
“原因是把你忘了?不好說呢。”艾爾搭腔一句。
加西亞隻是撇撇嘴,他不太聰明,也不喜歡動腦子,但朋友的一切打趣他都能包容。
他最終的反抗就隻是輕輕地“切”了一聲。
“好了,好了……别灰心,小夥子。等會兒告訴你。”
艾爾一拍手,示意其他兩人跟上來。
一個冰藍色的魂靈從牆面滲出,幽幽地飄過來,把地上的兩個女孩背上。
黑褐色的古董車開動了,一路咣當,朝向城東去。敞篷車裡的五人擠得可憐,唯一寬敞的後座被紳士們留給兩個女孩。
三個男人像攤煎餅一樣擠在前座,這不僅很沒形象,顯然也不符合交通規則。
加西亞在開車,快被擠成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