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潑德微微一笑,說道:“我母親的屍體還躺在馬廄裡,而那位加西亞先生失蹤了……這難道還不算是畏罪潛逃?”
“我還是剛才那句話,謝潑德先生。”
艾爾卻說:“而且現在最首要的先找到加西亞。退一萬步說,即使人真是他殺的,也得他本人到場才能定罪。”
神父表示贊同:“是這個道理。”
“停!謝爾麗的屍體還停放在馬廄!”
“你還是先解釋清楚你們旅館夜晚的怪物吧。”
艾爾微微一笑,繼續說:“老闆,這地方有多古怪,隻有你心裡最清楚吧。”
“簡直是胡扯!”
神父猛地一拍桌,站起身:“都閉嘴!”
“看來你們還是不太明白現在的情形,所以我需要提醒你們一點。”
他左手一拍桌面,圓桌的半邊受力翹了起來,垂直立在桌柱上。
世界中心先是一顫動,桌上原本好端端放着的杯子碟子一瞬間被抛高,停滞在空中;然後周圍環境的扭曲一瞬即逝,接着桌闆安然無恙地落回去,杯碟安穩地吸附到桌面上。
“我是阿卡拉賽達、王女的代言人。”
他開始使用一種奇怪得要命的語言叙述。
但出奇的是艾爾和阿斯坎都能聽懂。
“我此次奉女神的旨意前來。”
神父的聲音像鐵塊兒一樣沉重威嚴,氣勢十足。
“你們之中的某個人,是預言裡危害王國的罪惡之種。”
身材圓潤的神父右手托舉起那本經書,氣流快速翻動着書頁,他衣袍上的金色紋路充滿光芒。
“你們隻有一天時間來證明各自的清白。”
“出局的人會被神明徹底抹消。”
他嘴裡神神叨叨地念着什麼,左手憑空從書頁裡抽出一柄鑲五百珍寶的華麗金劍,接着猛地一揮。
整個旅館内壁攀上金黃的耀紋,嗡鳴聲響了一瞬。
“我就在此處等待你們回來。”
“判決将由我執行。”
謝潑德陰森地微微一笑,嘴角扯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綠眼珠裡透露出一種毒蛇的陰冷。
“遵命,神父大人。”
在神父停下話音以後,他緩緩轉身面向艾爾,聲音像一條冰冷的毒蛇爬上艾爾的脊背。
他說道:“我完全同意……不過這位先生,您呢?”
“您願意壓上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您朋友的命嗎?”
……
兩人站在馬廄前。
那兒有一個仿若木屑堆積而成的小屋,門前用幾根細松木支起一個草棚。
棚子底下是成堆的幹草,糟成濕木屑的木頭,還有一個用來喂羊的髒兮兮的馬槽。
通往這個馬廄的小路上隻有兩三根細細高高的栎樹,底下長了一大片灰白色的黑刺莓灌木叢。
葉片像水泥一般,就連結出的果實也灰的不像話,沒有展示出一丁點兒植物該有的生命力。
屋頂瓦礫裡一律長滿松塔狀的房藓,尖頂的房子在此加持下顯得更加高聳,而窗子猶如一隻野獸尖利的牙,向空中猙獰地突出。
木房子外的幹草垛裡有個野兔窩,需極小心地扒開幹草,才能發現那狡猾野兔的身影。
而撲滿幹燥細灰沙的石闆路上幹幹淨淨,沒有出現任何腳印。
在這片土地上,萬物仿佛失去了自己應該享有的全部顔色。
艾爾舔了舔犬牙,想起謝潑德那家夥嚣張的笑容,忍無可忍地諷刺道:
“自負的無知之徒罷了。”
阿斯坎沉默了許久,從他們離開旅館前院時他就一言不發。
但沉默并不代表置身事外,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如同驚雷:“需要我殺了他嗎?”
“啊……你怎麼這麼善解人意?”
艾爾愣了一下,随即誇張地調侃道:“不用見誰都亮殺招呀,騎士大人。對付這事兒,我們暫時還用不上這種手段。”
阿斯坎沒有回複,他徑直走向馬廄,前去查看。
“那位老闆宣稱他母親的屍體是在這兒發現的,你已經見過她的屍體了嗎?”
“沒有。”
艾爾無聊地蹲下身去撥弄灰白草地上的白螞蟻,低聲念叨:“說實在的,騎士,那根本不重要。”
“在這兒。”
阿斯坎發現了那具屍體。
艾爾走過去,懶懶地看阿斯坎如何擺布那團亂麻,聲音裡也帶着一股倦懶勁兒:“果然很糟糕啊……”
那屍體一副浮腫的模樣,已經面目全非。帶着一股潮濕水汽的腐敗味道,仰躺在塞滿幹草的馬槽裡。
一旁的四隻紅山羊表情驚懼地躲着這具散發着腐臭味的屍體,卻因羊脖子被套鎖拴在了馬槽上而不得遠離。
它們的綠眼珠瞪得快要凸出,吓得甚至連叫也不敢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