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嘴唇被類似珍珠項鍊一樣的東西一進一出,曲曲折折地拉緊,兩片慘白的嘴唇被縫在一起。有水液不斷從她的口中滲出,整張臉像個面目可憎的怪物。
阿斯坎走上去把掩蓋在屍體上的幹草扒開扔到地上,把屍體從馬槽裡搬到地面。
他的手指一碰到屍體皮膚表面,就滲出許多綠瑩瑩的清液。
什麼……東西?
阿斯坎把手心的液體展示給艾爾看,後者的表情别有深意。
就在這時,有個沒什麼情緒的聲音在他們二人背後響起,那正是老闆謝潑德。
“二位來的及時。”
謝潑德幹巴巴地拍了兩下手,接着緩緩放下。他像一瞬間出現在這裡似的,剛才沒有任何人聽見他的腳步聲。
他出現在這裡之後,微微笑着,嘴角扯的很開,露出白得發寒的牙齒。
而他的雙腿又像個釘死在原地的木樁,腳下一動也不動。
艾爾聽見這聲音,即刻回想起了那個面目猙獰的羊頭。他懶散地一攤手,轉身去:
“論及時,可遠遠不如您。”
“昨晚睡得好嗎?”
艾爾口裡翹着舌頭,露出一個十分刻意的假笑。:“謝謝關心,我很想說‘相當不錯’。但我不能昧着良心。”
他順手把挂在腰間的刻着房間号的銅牌鑰匙扔到地面:“簡直是糟糕透了。”
“哦……那還真是小店的不周到。”
謝潑德不鹹不淡地回應,綠眼珠死死盯着那把地上的鑰匙:“不過我母親現在已經死了,店裡沒有第二個幫傭,隻能委屈你們呆在這糟糕的地方了。”
見沒人回答,他接着說:“謝爾麗的死狀很可怕,對吧?不過對我來說沒什麼可怕的。”
艾爾嗤笑一聲:“你不會還沒看過她吧?你媽媽……嗯?你真是她的兒子嗎?”
“……當然了。”
謝潑德突然像被戳到了肺管子一樣,咳了幾聲,在胸膛裡醞釀着潮濕而沉悶的聲響。
“她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其他的……哈哈。”
阿斯坎突然擋在艾爾身前,用冷淡的眼睛審視他一遍。
謝潑德迎着警惕的目光,擡起頭,在唇間再次綻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祝你們好運。”
他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聲音卻還留在原地。
“千萬要活着回來……别被——吃掉了。”
阿斯坎摸向腰間的銀劍,轉頭詢問艾爾:“要追嗎?”
“追他幹嘛?”
艾爾從騎士背後走出來:“他不重要,真的。你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那個羊頭和木樁?說起來昨晚是怎麼回事?我突然在房間醒來……”
艾爾指了指眼前的東西,打斷了騎士:“那兒。”
騎士疑惑地看過去,隻看見一個木屋。
艾爾接着解釋:“我們都在夢裡,你還記得這個旅館是在霧氣裡突然出現的吧?
“那個謝潑德,看起來似乎對我們有惡意,但實際上目的并不在此。”
“昨晚的一切都隻是夢中的幻境,夢是不需要邏輯的,我們隻需要關注那東西想引我們去哪兒。”
夢的确不需要邏輯。
無論是一開始那條突然扭曲的馬路、立滿墓碑的長街、緊鎖的大門,還是霧氣中的神秘女人,這間古怪的旅店裡發生的種種……一切都荒誕不經。
騎士點點頭:“這的确符合夢的荒誕。”
“那走吧,目的地很明确了。”
艾爾催促騎士推開那扇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加西亞就在那裡面。以他的實力,不會被區區一隻夢魇傷害到的。”
……
昨晚夜裡,一條秘密甬道中。
加西亞跟着那匹馬走了很久,直到那個蒼白的女人發出一陣輕笑。
咒罵聲不斷鑽進人耳朵裡,他跟着那匹馬,離聲音的源頭越來越近。
那嗚嗚咽咽的聲音也如同惡語,給人一種打心底裡的厭惡感。
那女子微微笑了一聲,馬兒扯着嗓子嘶鳴,四蹄加快腳步,像在冰面上一樣滑行。
加西亞緊跟着,不敢放緩速度。
他們一路從陰暗的甬道奔向一扇門,如霧氣一樣的女人在碰上那扇鐵門的一瞬間就消失了。
加西亞小心翼翼地推開一個門縫,溜進去。
眼前的一切讓他吃了驚。
門後是他們住過的那間旅店,裝潢與物品擺放幾乎都和前院住的那個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些物件兒的嶄新程度,它們都太新了。
新得像另一個世界。
加西亞敢肯定這不是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