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漫這人，心裡也是好面子的。而且拜黃雨盛所賜，成功将莊毅倫塑造成了一個孤獨寂寞冷、死皮賴臉要跟着黃雨盛到處蹭吃蹭喝的書呆子形象。

所以她猶豫了三秒鐘，最後決定給黃雨盛一個面子。

因為她害怕，萬一自己拒絕，莊毅倫這種小心眼的人，一定在心裡想，哦，黃雨盛交的朋友也不怎麼樣嘛，小家子氣，一起看個表演都不願意。

所以她答應了，和中介小哥說自己遇到朋友，就不坐他車了。

小哥看看莊毅倫，點點頭，露出笑容，親切地說：“那行，姐你怎麼方便怎麼來，我就不耽誤您時間了，但您要是想買房子時，一定要找我，我在上海、杭州都有房源，您一定要找我。”說完，他同程雪漫握手，又走到莊毅倫面前同他握手，自我介紹是房産公司的，如需買房，歡迎打擾。

送走了中介小哥，程雪漫上了莊毅倫開來的豪華SUV。

莊毅倫對杭州路況也不清楚，用導航輸入目的地，車子開得比電動車還慢。

到了錢塘江畔，已是傍晚時分，離演出還有很長時間，莊毅倫提出去吃飯，程雪漫心裡盤算，和這種富二代吃飯，他肯定不願意AA，但她又不想平白無故占誰便宜，就提議去最近的肯德基。

莊毅倫上次吃肯德基，都是遙遠的大學時代了。但他也沒反對，反而很開心地陪着程雪漫吃了一頓。

吃了個漢堡，看完表演，莊毅倫要送程雪漫回酒店，程雪漫拒絕了，她住的酒店有些遠，還是坐地鐵更快些。

被拒絕，莊毅倫表情稍感意外，但他也很快點頭，說了再見。

兩人分開後，程雪漫悠閑自在地散步，走去最近的地鐵站。

每個城市的地鐵，其實都差不多，趕上下班晚高峰，就是人擠人。程雪漫自從去了深圳，坐地鐵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一進地鐵站排隊時，就讓她想起了之前在北京上班的時候。

沒有對比，就感受不到差距，程雪漫再次無比慶幸，把房子租在公司附近是一個多麼正确的決定。

等等，真的正确嗎？

程雪漫擠在下班人群裡，因為看完燈光秀而高昂的心情忽然低落，她想到了出租房裡另外一個人。

擠進車廂，程雪漫回憶起了在北京上班的點點滴滴，那個時候，每天公司——出租房兩點一線，因為念書時，北京景點都已經走遍了，她對北京這座城市沒有那麼好奇，所以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雖然枯燥，但工作上進步是飛快的。

那真是一段純粹而充滿激情的歲月。

她靠在地鐵門上，看着一下一下閃過去的廣告，忽然笑了笑，用網上流行語來說，她那個時候，就像個成功被老闆PUA的職場小白，一心一意想着工作，就連夢裡都想着完善設計細節。

她現在也上班，認真工作，可對比在北京的時候，卻沒有那麼純粹了，心裡再次閃過樊淩宇的臉。

複雜情緒都因他而來。

地鐵開進車站，明亮的光線打進車廂。

程雪漫想，他們之間，不會有光明未來，隻有暴露之後的狼狽收場，不論是在職場還是在家庭，他們的關系，都不是被認可祝福的。

那緊握着還有什麼意義？

程雪漫聽着陌生的報站名，心底意識到，其實最終促成她一次性用掉這五天年假的，是樊淩宇那句，他要帶她去美國。

她可一點都不想去美國。

都怪疫情，要不是疫情，樊淩宇和她的聊天内容，不會頻繁地提到美國，提到他的家庭成員。若不是樊淩宇頻繁地說到他爸媽，程雪漫也不會這麼快就對兩人的關系感到厭倦。

晚上回到酒店，程雪漫接到了樊淩宇的視頻邀請。

她聽着鈴聲，直覺就是樊淩宇，卻懶怠接聽，直到鈴聲第二遍才接通。

“人呢？在哪呢？”因為心思懶，程雪漫接通之後，就把手機擱在了床上。

樊淩宇隻能看到酒店吊燈。

“酒店。”程雪漫聲音懶懶的，把手機對着自己。

屏幕裡一張歪在枕頭上壓扁了的臉。

樊淩宇聲音裡卻透着興奮，“今天去哪兒了？”

他充滿磁性的嗓音傳來，程雪漫聽得耳朵酥麻，連帶着心髒都跟着不正常地躍動。

她垂下眼眸，内心掙紮地想，她可真悲催，前一秒還煩得不行，下一秒就因為看到他臉、聽到他聲音，不受控制地心動。

程雪漫操控屏幕，放大樊淩宇的臉，“去西溪濕地了，喝咖啡，我還去看房子了呢。”

“看房子？”

“嗯，想起來一部電影情節，裡面演了去西溪濕地看房子，我就去了。”

樊淩宇笑了起來，為程雪漫這随性而為的行動，“那看中了嗎？”

“沒有，都太貴了，買不起。”

樊淩宇又笑了起來，眨了眨眼，欲言又止，對着屏幕看了一會才說：“程經理以後肯定能買的起。”

“借你吉言。”程雪漫笑了起來。

她話匣子打開，和樊淩宇說了今天去看的房子，隻不過略過莊毅倫，樊淩宇不認識他，說多了也沒必要。

樊淩宇和程雪漫說了最新的工作進展，她點頭贊揚樊總監的工作效率。

挂斷視頻，樊淩宇搜了杭州房價，又看了眼之前收藏的深圳某小區房價變動趨向，歎了口氣。

他畢業後，因為不聽從家裡安排，執意進入無人機行業，被斷了經濟來源，後來又因為不與家裡安排的人相親，徹底和家裡斷聯，直到父親患病，入院做手術，關系才緩和。

母親暗中給他銀行卡，但他一直沒動，保持着自給自足的狀态，所以他才會租房住。又因為這裡住着方便，離公司近，所以一直沒搬過。

這些事，他沒有講給程雪漫聽，他不想讓程雪漫覺得，他為了他們之間的愛情，付出或者犧牲了什麼。他做這些事情，完全是出于本心，他心裡壓根就沒有第二選擇。

但現在問題來了，如果要在深圳南山區，在凡境附近買一套房子，他就真的得動那張卡了。

樊淩宇一邊看房，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成家立業，結婚買房，如果他和程雪漫結婚，那麼讓家裡出一筆錢，其實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他父母一定會同意的。

上次春節回家，坐在病床前，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他快點結婚，着急抱孫子……

樊淩宇放下手機，躺在床上，忽然就做起了美夢。

做完美夢，樊淩宇總覺得想要和程雪漫說點什麼，但時間已晚，他撇撇嘴唇，沒再給她發消息。

可他總想看點什麼關于程雪漫的東西。

看着手機上兩個人有關聯的軟件，略過微信，□□，釘釘……他點進了微博。

程雪漫更新微博了，這是她時隔半年多發微博。

看來她真的很享受這次出遊。

程雪漫發了四張風景圖，西湖，濕地風景，别墅房頂，燈光秀。

沒有配文，隻有圖片。

他沒有點贊，因為這是他的微博小号，是之前專門用來“奸視”前女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