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沒說他要怎麼處理。
但鐘元聽他的弦外之音,估計要勸離不勸和的,正契合自己的想法。
懸在半空的心稍微落地了一點。
她就知道,一幹親戚裡要問誰能幫她虎口奪食,混官場的大舅是不二人選。
隻要大舅表态支持,她爸這血不放也得放。
鐘元心情雀躍。
想到鐘建華和詹雯被大舅訓斥的畫面,她就特别想放聲高歌。
要不是還沒出大舅的地頭,鐘元能立馬蹦跶成嗎喽。她憋住了,可嘴角越翹越高,差點咧成M狀。
宴修元拎着保溫盒上樓時,樓上迎面下來一個臉生的小姑娘。
她眼睛腫成水泡,鼻子,臉蛋都紅紅的,像是受了莫大委屈,明顯狠狠哭了一場。但那彎曲的嘴角和眼神裡蹿動的歡騰又實在明顯得沒法忽略。
老房子樓道窄,他側身避讓。
鐘元滿腦子兩個火柴人被一堆火柴人三堂會審的畫面,沒特意看路,隻餘光瞥到黑影時也順勢側身。
兩人不約而同的默契,僅僅隻交彙了短暫的一秒,待徹底擦肩而過時鐘元嗅到一陣淡淡的木質香,其中又帶着一絲絲甜。
很獨特的香味兒。
她下意識回頭,鼻子還多嗅了幾下。
恰好,對方保持着側身的姿勢,兩人眼神冷不丁對了個正着。
……!!!!
不會以為我是變态吧?
啊啊啊啊。
我不是,我沒有。蒼天可鑒,人類聞到好聞的味道下意識搜尋味道的來源,是非、常正常的事。
鐘元在心裡默默幹嚎。
她囧得不行,臉頰越來越燙。
感覺自己渾身散發着偷電瓶卻當場被逮的社死美。
鐘元來不及看對方長什麼樣。
便咻一下收回局促不安的目光,假裝自己沒有回頭,迅速逃離現場。
宴修元看着迅速消失在樓梯口的粉馬尾,眉頭擰了下,這棟樓何時多了個跳脫的不良少女?
出了政委大院,鐘元很快遺忘掉窘事,直奔書店買參考資料和模拟試卷。
若說回到這一年有哪裡不好,便是必須再經曆一次高考,當然,不想考還可以出國。
可以為出國就可以不用學習就未免太天真了。
她的同學裡就有不學無術,被送出去鍍金的二代,申請的學校基本不怎麼樣,有一大部分去了留學垃圾站土澳混日子。
鐘元既然沒有出國的想法,高中知識就必須撿起來。
挑完資料她就回家了。
結果剛進大門,屋裡就傳來鐘建華的怒吼。
“鐘元!”
“你讓老子怎麼說你?”
“老子像你這個歲數時飛天遁地都沒事,你倒好,跟一群癟三瞎混把自己弄進局子,我跟你媽的臉都丢盡了。”
鐘元站在原地。
她想父慈子孝,跟這老登打一架,但理智告訴她在大舅行動前絕對不能沖動。
她垂着眼,不讓鐘建華看到自己的真實情緒,盡量平靜地認錯:“知道了,以後不進了。”
她以為的“平靜”,在鐘建華耳朵裡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是赤果果的挑釁。
本就怒火上頭的鐘建華又逢火上澆油。
擡手就要教訓人,隻是巴掌剛過頭就被詹雯攔下:“說話就說話,動手做什麼?”
“慈母多敗兒,你看她現在成什麼樣了,逃課交白卷,把自己搞得鬼五鬼六,放暑假也不消停,好幾萬砸進補習班,她去過嗎?都是你慣的。”
“什麼叫我慣的?”
“我一個人生的?還是我一個人教的?哦,好的都是随了你,壞的地方全賴我是吧,你不看看自己這個爸當得稱不稱職?”
“我不稱職?”
“沒有我辛辛苦苦掙錢,你能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你随便買條裙子幾千上萬,打一局麻将輸幾萬,動不動出國掃貨,錢是天上掉的伐!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昂貴興趣班也是憑空來的?你天天在家閑着,你把孩子管好了嗎,詹雯,你才不稱職。”
“……”
兩人站在入戶跟客餐廳連接的位置,唾沫橫飛的同時不忘上手指指點點,戰況持續升級。
鐘元企圖穿越戰場回安全區,通通失敗,無奈之下隻能插嘴。
“……爸”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麼?詹雯你别得寸進尺!”
鐘元又看詹雯:“媽,先讓我——”
“還不都是你逼的,你要是不犯錯,你要是顧這個家,我會那樣嗎?”
她想尖叫了!
……就不能讓她先回屋嗎?
結果還沒等她爆發,不知詹雯哪句話刺激到了鐘建華敏感的神經,他突然推了她一下。
毫無防備的詹雯被推得後退兩步,狠狠撞向鞋櫃。
緊接着就是一聲凄厲的慘叫。
“我的肚子,我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