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歌心裡埋着疑問,上前問:“你那天告訴我的事是真的嗎?”
戚明奕心跳一緊,瞪大眼道:“你這是何意?”
“你說你和你哥在山裡發現阿萱,帶她回了家,往後三年,她一直待在你家沒走過?”
戚明奕道:“是啊。”
雪夜走過來,瞥見他擱在桌邊的手指蜷曲着,似是有些緊張,道:“這便怪了,按理說她傷好後該會回到山裡,畢竟那裡是生她的地方,為何會待在你家中不走?”
他語态平和,眸光卻帶有審視,戚明奕背上冒起層汗,不自主想起數月前那日,他回到家裡,發現戚明允慘死時的場景。
——打小愛護他的哥哥倒在地上沒了呼吸,慘白泛青的臉上猶能看到痛苦的神情,滿身濃烈的血迹生生蓋過原本豔麗的喜服,任他喊啞嗓子也沒有回應。
便是這個花妖,帶走了他在世上最後的親人。
恨意上頭,戚明奕内心又鎮定下來,駁斥道:“我怎知她為何不走?哼,這妖孽準是一開始便觊觎我哥的心,等到時機成熟,才動了手,可恨我哥竟遭她蒙蔽。”
說來說去,問題又抛回給了昭歌。
看來有些事,隻能等找出那妖時才能弄明白了,隻是阿萱是草木之靈,按理不會是這般陰險的妖,昭歌問:“那三年來,你哥待她如何?”
戚明奕冷笑兩聲:“我哥愛她,自是對她百般疼愛。”
“那你呢?”
戚明奕移開臉,唇線緊抿:“我?三年前我不過十五,我雖不喜歡她,可礙着我哥也不得不敷衍一二,偏偏這些妖邪是不懂感恩的,早忘記當初她命懸一線時是誰救的她。”
如此,一切都是那妖不對?
昭歌心有些累。
雪夜問:“那須眉言及的,徐謙和劉汝嫣是何人?”
戚明奕飛快一眨眼:“他二人是夫妻,與我哥和那妖孽素無交集,誰曉得又是如何招惹的她,也讓她挖了心。”
“除了他們,她還在樂安害死過旁人嗎?”
戚明奕:“沒了吧,她當時是殺人後連夜出逃的,沒再樂安停留太久。”
這回答,完全滴水不漏,昭歌隻好道:“我們在城内設置了陣法,這些日子你最好留在客棧别随意出去,萬一碰上那妖,你認不出她,她可認得你,打草驚蛇便不好了。”
戚明奕懶洋洋應了,起身時卻絆了下險些跌倒,昭歌及時扶住他,他也沒看她,借口要去朝店裡要吃的急匆匆出了房間。
昭歌沉沉目視他走遠,雪夜緩步上前來:“你信他嗎?”
他既然這麼問了,自己必然是不信的。
昭歌也搖了頭,方才她不小心碰到戚明奕的手,觸到那厮掌中有汗,如今入秋了,必然不是熱的。
若問心無愧,他又心虛個什麼勁。
雪夜道:“隻是不知他究竟隐瞞了什麼,你可還有别的辦法查清事實?”
昭歌:“待我想想。”
***
阮府新婚當日,千鈞送去屏風作為新婚賀禮,主家很熱情請他坐下喝杯喜酒。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弄影。
她抱着琵琶,穿的比那天初遇豔了點,一身淺黃色襦裙十分嬌俏,鬓邊帶了支小巧的銀步搖,尋常打扮也依然是那樣耀眼奪目,叫人移不開眼。
她牽着那位盲眼樂師自長廊盡頭行來,淡然朝衆人行禮,擡眸遠遠與千鈞相視時,千鈞抛出一個笑,弄影見此,似是笑了,又似是沒有,随後便坐下慢慢奏起樂。
千鈞無端感到失落。
弄影與那盲目樂師配合極好,悠揚的樂曲很是應景,衆人吃起席,随口談論兩句,對着豐盛的宴席,千鈞有些食不甘味。
緻婚宴散了,他才找到機會去尋弄影。
弄影去後院結了銀錢,回前院時,有人堂而皇之攔住了她。
千鈞去的時候,那新郎官正纏着她動手動腳,他靠近,隻聽到一句:“你這樣的女子,放在往常我連看都不會看,你别不識擡舉。
她樣貌出衆,才情卓然,偏生又無家世地位,如開在鬧市的蘭花,總引人生出采撷之心。
千鈞過去,道聲阮公子,打破了二人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