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第十日,競賽以黑封率先抓捕誅滅十七隻美人皮告終。
歡愉的盛事進入尾聲,百姓意猶未盡,都跑去府衙看黑封接手巫溪捉妖士。
鬧了一上午,天黑後,闫常超又宴請了昭歌幾人,以感謝他們多日來對賽事的關照指引,待回到客棧,夜空已圓月高懸。
時令到了十一月初,這位于南地的巫溪城,還感受不到半點盛秋的肅殺之氣。
回到房間,再度開放的小昙在盆中搖頭晃腦,對他們丢下它的舉動十分不滿:“回來了?”
尹驚舞瞥了它幾眼,沒理它。
小昙哼哼唧唧,快哭了:“太過分了,我好不容易醒來,你就對我這個态度!”
昭歌含笑過去從瓶中灑了幾滴夜露給它喝:“好了,既然醒了,都消消氣行嗎?吵了一架,還沒完沒了了。”
小昙頭一扭:“哼,這裡不好,我要回家!”
昭歌道:“好了,等明日城門開了,我們便啟程回松陵去。”
她笑意盈盈,小昙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
“那好吧,”它醞釀會兒,“不過我可告訴你們,明日盡早出城。”
昭歌覺得這話有深意:“什麼意思?晚點我們就走不了了?”
雪夜也走了過來。
小昙瞧兩人認真看着自己,做出叉腰狀,得意洋洋:“沒錯。”
雪夜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昙轉向他:“就……直覺喽。”
尹驚舞沉靜的眉眼比平日更多三分冷峻,是被小昙煩的:“少廢話,到底什麼意思?”
小昙覺得她主動理自己,失去的面子算是拽回來了,氣也消了大半:“方才,你們尚未回來時,我在城中探到一絲細微的妖氣。”
昭歌與驚舞相視一眼,驚舞問:“會不會是城中還沒被找到的美人皮?”
競賽結束,巫溪尚有兩隻美人皮失了蹤迹未被找回,想是竄到了哪處角落裡,府衙已經命黑封去辦了。
小昙道:“那絲妖氣主殺,血氣甚重,我看絕不是什麼才化形的小精怪!”
“主殺?”雪夜思慮道,“那美人皮有封印在身,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殺人,隻可能是别的妖。”
尹驚舞道:“巫溪的妖邪……你們覺得,會不會是曲流觞他們?”
昭歌道:“不會吧,他們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尹驚舞也說不上來,隻歎:“但願今晚一切太平。”
雪夜無奈笑笑:“不如明日先等等吧,若巫溪真出什麼事,咱們也好幫襯一把。”
尹驚舞知曉以昭歌的性子,她一定會留下的,并不多言,在窗前站了片刻,小昙拱拱她手:“喂——”
“幹嘛。”她道。
小昙扭扭捏捏:“他二人留此察看,那你明日能不能帶我先走?”
這花靈還真是十足的懶惰嬌氣,活像尹家那些不成器的小弟子,尹驚舞一掌拍開它:“做夢!”
次日天亮,巫溪上下兩城解封,撤結界,開城門,人潮湧進湧出,大街小巷别樣的吵嚷擁堵。
隻是這久違的熱鬧并未持續多久。
集市上,這家的小娘子攜了閨中密友一同遊街,到某處攤位,瞧那時興的布匹花色甚好,有心選幾匹,喚了數聲卻不見攤主,她那閨友繞到攤位後,見那老闆直挺挺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上前扒拉他:“哎。”
沒動幾下,那人驟然後仰過來摔在地上。
驚慌中,小娘子定眼一瞧,這攤主面色烏黑,連嘴唇都如沁了墨水一樣,兩眼眼皮處癟癟的凹陷下去,似乎……沒有眼球。
這起發生在鬧市的離奇命案由此傳開。
然而,這隻是個開始。
一柱香的時辰後,昭歌幾人趕去現場,行人已在集市各處發現足足九具屍體。
死的皆是上城百姓,死因不詳,屍體皆面目烏黑,眼球缺失。
昭歌隻看了一眼,便道:“乃妖邪所為。”
昨夜小昙的感應算是應驗了。
被召到上城來的黑封方走馬上任便遇到這陣仗,也有點招架不住:“陸姑娘,你們可得留下來幫幫我。”
昭歌道:“好。”
細細驗屍後,得出以下結論:這些人都死于今日辰時初,是同一妖邪所殺;此妖至少五百年修為,是血性未除的孽妖,危險性極大。
消息傳出,百姓躲得極快,熱鬧了不足半日的街巷,轉眼又荒涼如墳場。
場景轉換過快,對比鮮明,昭歌在街上巡查,一時适應不過來,望着頭頂熾烈的日光連連歎氣,每歎一次,都讓随行的黑封心弦繃緊一分。
須臾他實在忍不住,問道:“陸姑娘,此次這妖邪很難辦嗎?”
昭歌道:“我隻是歎這妖神出鬼沒,來得蹊跷。”
黑封附和:“也是,巫溪封城十日他不見影,偏偏在解封這天出來作亂,顯然是存心與我過不去。”
又問:“你覺得,會不會是之前那花妖弄影回來了?”
昭歌擠出一個淡笑:“不會。”
入了冥界的妖,怎會回來?
又走了會兒,尹驚舞瞧眼前方,朝昭歌輕咳一聲。
昭歌暗暗點頭,引着黑封去到别處:“再去那條街瞧瞧吧。”
待他們離去,尹驚舞過去扣響了曲府的門。
雪夜方才趕去了下城,要去十三巷找傅憬,他三人兵分三路,勢必要查明妖邪來曆。
***
尹驚舞推說定畫進了曲府。
府内一切如常,處處幹淨安甯,并無一絲妖氣殘餘。
候了會兒,祝若言來了。
多日前匆匆一面,尹驚舞猶記得她是個娴靜清雅,氣質出衆的女子,今日面對面,她心内的驚歎隻多不減。
短暫的談話後,祝若言帶她到了畫室:“姑娘若有意,可先去看看我的畫作,好決定需要我為你畫些什麼。”
她舉止如常,言語神色全無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