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書妖什麼目的,自是不必明言。
白無忌道:“你想讓我們打開結界,任你逃走?”
元佑道:“不錯。”
“癡心妄想!”有術士異口同聲。
元佑笑了笑:“這可不是妄想,别忘了,眼下你們根本抓不住我,我想在城中殺幾個人是易如反掌,恰如昨夜我偷偷屠了那些書生,你們可有一人發覺了?所以,不該是我求你們放我走,而是該你們求着我走,那我讓你們打開結界又有何不可。”
“你少得意,我昭天樓遲早叫你血債血償!”
“多些時間,你們這群人确能尋到法子對付我,但榮州這幾十萬百姓,你們能全部護住嗎?他們羸弱不堪,我殺他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龐修再度發話:“于情于理,你都知道這不可能,你害榮州上萬百姓受害,這個仇,我昭天樓報定了。”
元佑望了他片刻,撐手站起來,面容有一瞬的陰暗:“龐大人,我想你忘記了,我說過,今夜我是在與你們談判。”
“隻要你們打開結界讓我逃出去,我可以保證往後百年内,不再犯榮州。”
昭歌道:“那你在榮州犯下的血案,便一筆勾銷了?”
元佑看過來,扯起笑道:“這位姐姐,所謂的談判,便是雙方都有籌碼,試問你們有什麼?你們這些人,護不住榮州百姓,也抓不住我,替我打開結界是你們唯一的作用了。”
樊見山道:“既這麼有能耐,你何不自己打破結界,還與我們廢這些話做什麼。”
這話挑釁到了元佑心底,他神情頓時凝結,眉梢眼角染了妖氣,眸中殺意騰騰。
轉變來得突然,驚了衆人,卻也叫他們覺得這才是孽妖該有的模樣。
元佑飛下石舫,落到他們面前:“我隻給你們一夜的時間,到明日天亮,若結界還未打開的話……”
他盯着為首的龐修:“我便攻入皇宮!殺了你們的皇帝!”
幻象撲過去擊出一掌,氣流自下而上湧出,霎時吹得衆人站立不穩。
待風止,元佑的身影已然散入水中消失。
“統領,這妖孽到底是何居心?”
有人憂心不已。
“隻這一夜,若抓不住他,明日怎麼辦?”
“你還真信他?他便是現出真身,東禦府将皇宮圍得鐵桶一般,還能叫他得逞?他再厲害,也是單槍匹馬,還妄想能像昨夜妖邪襲城一樣嗎?”
“榮州這麼大,不放他走,他若在城中随處殺人不斷消耗咱們可怎麼好?”
龐修道:“行了。”
白無忌道:“大人,今夜,東禦府恐怕……”
“今夜監測照舊,”龐修道,“告訴玄正司與禦林軍,該守的地方都守住,兵來将擋,至于那結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打開。”
城外結界一旦打開,再合上,需得再結合千名術士之力,可昭天樓五百多名術士還在嶺南徹夜不息修補通天壁,壁面上那道裂縫,在這些時日引來不少嶺南那頭的妖邪,那些邪魔心向中原已久,不斷攻擊試圖突破,他們守在那裡殺了不少,根本無法離開。
況且,打開了結界,誰又能保證那書妖一定會逃離榮州,而不是趁機招别的妖邪來反攻。
到時候就被動了。
靜默須臾,昭歌到龐修身旁:“龐大人,那書妖言之鑿鑿,攻入皇宮這話,怕并非戲言,他既知一人難以突破東禦府的封鎖,定會想别的法子。”
龐修道:“昨夜,他靠放出鎮妖塔内的妖邪制造混亂,才屠了城邊書院,明日,他莫非還能招徕别的妖邪幫他……”
白無忌道:“所擒妖邪都已被種下封鎖咒,他就算有本事放出來,那些妖也傷不了人了。”
龐修想了想:“他沒那麼傻,同一個招數不會用第二次。”
有近衛道:“統領,他會不會将書裡那些華陽國巫師的魂魄放出來與我們對抗?”
龐修否認了。
昭歌一想,也知道其中緣故:龐修他們今天白日午時才回來,昨夜,榮州的術士不多,是防守最為薄弱之際,元佑若真能放出華陽巫師來攻城,大可趁昨夜,而非等到今日援軍都來了,才行此舉。
所以,他要麼是放不出華陽巫師,要麼便是有所倚仗,胸有成竹,對此刻的他們不屑一顧,毫不畏懼。
那這個倚仗,又會是什麼?榮州還有什麼可以成為元佑攻入皇宮的助力?
龐修顯然也在想這個問題,過了會兒,他記起什麼,問白無忌:“三家書院,死去的那些書生,都送還回家了?”
白無忌道:“是的。”
“屍體,你們可有檢查過?”他盯着白無忌問。
白無忌道:“查過,确信都已經死了,他們的魂魄到這會兒,應該也超度完了。”
人死如燈滅,魂魄一入地府永不回頭,便是再無重活的可能。
龐修卻放不下心,隻在離開前道:“你們各司其職,不得有誤,白統領,随我去趟玄正司。”
***
元佑出現的風聲很快傳遍榮州,平平靜靜的夜裡仿佛蟄伏着看不見的野獸,處處危險。
出了遊湖,昭歌決定先回公主府。
她不認為元佑是個誠信的人,他說到明日才會攻入皇宮,隻怕今夜就得小心,于此,去李裕家找凡世名劍錄的計劃隻好推後。
路上,她疑問道:“你說,那些屍體真會複活嗎?”
雪夜道:“不知,但除了那些被元佑殺死的人,城内也再無與他相關的人或物,他所謂的籌碼,總不會憑空出現吧。”
昭歌也開始發愁:“兩千多具屍體,散落在榮州各家各戶,夜闌人靜,龐統領想防怕也難如登天,就怕操勞一夜看守屍體,明日元佑借助别的東西攻打皇宮,到時就麻煩了。”
雪夜看着她面上結痂的傷,道:“你這兩日消耗太過,今夜還是養精蓄銳睡個好覺,不然怕你明日爬不起來。”
昭歌苦澀道:“睡不着,我也沒辦法,況且榮寶的事,我還沒有想清楚。”
“她的事?”
“關于她的身世,我之前疏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