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山後,前行數裡路,漸漸能瞧見遠空中肆虐的塵煙。
昭歌順着記憶,帶他們下到山窪背風處,找到了這附近最近最大的村子,青石村。
可惜村裡空空蕩蕩,房屋破敗不堪,渺無人煙。
看來是早被廢棄了,趁太陽才西落,幾人四處找了找,除他們五個,周圍再無别的活物,整個荒村裡隻剩下座座低矮的青黑石屋伫立着,死寂得駭人。
進了間看來最為牢固的石屋歇息會兒,尹驚舞道:“這裡的人不像是集體搬遷,那邊的屋裡,一些值錢的物件他們都遺落了。”
霍天道:“我也發現了,這個村子廢了至少兩三年了,而且給人感覺,他們走時格外倉促慌亂,什麼也來不及帶。”
尹世霖道:“會不會,他們遭遇了妖邪?”
昭歌搖搖頭,歎道:“太久了,看不出來,所有痕迹都被灰塵掩埋了,但能讓滿村人消失的原因,無非就是戰亂,妖邪。”
能在這裡出沒的妖邪,隻有……
她站起來,從破損的窗口往村外看。
這個位置,恰好能從村頭那座山的缺口處,眺望到荒漠裡成形的寒風。是風太大,裹了沙粒在天空裡遊動,似幽魂起舞,時隐時現。
會是那群白骨精洗劫了這個村子嗎?若是,他們現下又在何處?
望了很久,昭歌才收回視線。
石屋中央有個方形地坑,可以點柴火取暖,夜深了,寒意無孔不入,幾人圍着火堆早早入睡,半夜,昭歌在同一個時候,被夢裡那群亡魂盯醒。
在黑暗裡發了片刻的呆,她翻了個身,聽屋外的風聲裡多出來某種怪響。
似一群人在笑,在鬧,又被風聲刮得破碎,無法分辨。
昭歌爬起來,身邊四人都兀自睡着,她拿起根燒得正旺的柴,慢慢推開房門。
夜色濃沉,瑟瑟寒風肆意在村子裡穿梭,昭歌屏息凝神,摸索到那異響來處,還未找到具體來源,四周猛然安靜了。
她找了幾圈,見不遠處的地面上,有片黢黑的陰影。
火把打低,方辨得清,那是個大圓洞,四周用石塊砌了半人高的圍牆,頭頂木棚整個向左塌去,似給洞口帶了頂歪帽。
按陳設,這多半是個廢掉的水井房,北地陽光熾烈,青石村的土地又多被石頭覆蓋,為了汲取地下水,井打得很深,村人走了,井也幹涸了,單留下個不見底的大洞。
那怪響會是洞裡傳上來的嗎?
昭歌趴在井邊聽了聽,沒見底下有動靜,随手丢張靈符下去,符紙燃起團火花落入洞中,直到火光熄滅,洞還沒到底。
未聞到一點妖氣鬼氣人氣,昭歌依舊覺得渾身不舒服,呼吸困難,看着這洞,感覺這洞也像個活人在回看她。
她腦中顯出一副奇異的畫面:很久之前,村裡的人突然全死了,但他們并未魂歸地府,反而順着這洞,爬到了漆黑的地底,在裡面躲藏着,今晚,她來了,他們覺出她的存在,都集聚在洞裡陰暗處,睜着血紅的雙眸,預備随時拖她下去。
肩上不知不覺多了隻手。
昭歌怔住,僵硬轉動脖子。
“你沒事吧?”雪夜一句話,吓得她原地跳了起來。
荒郊野嶺,廢棄村落,深更半夜,一隻人手。組合起來,松陵的說書先生至少能編出十幾個版本的鬼故事。
身臨其境,由不得她不怕。
雪夜攬住她肩道:“别怕,是我,我醒來沒看見你,怎麼跑這來了?”
昭歌看了看他:“你真是他嗎?”
“什麼?”雪夜納悶。
“照話本子裡寫的,等會兒我們回去,我會看見你還在火堆邊睡着。”
她一本正經,雪夜被逗笑了:“你們幾個加起來,哪個鬼敢出來吓人,這不是自尋死路。”
“說的也是。”昭歌松了口氣,卸下斬妖劍抱在懷裡,緩了緩道:“我聽見外頭有怪聲,走到這附近又沒了。”
雪夜往洞裡探探頭,皺皺眉,道:“這下面有野獸?”
昭歌道:“不知,這麼深,人下不去,不是妖魔鬼怪也隻有野獸了,可能是蝙蝠什麼的吧,隻要洞裡沒妖氣,是什麼都行。”
道完,兩人便也不太在意。
夜空幽藍,冷風宛如一條透明的河流,從二人身邊淌過。
雪夜望着昭歌,許久未動,昭歌不好意思道:“幹嘛這麼看着我。”
雪夜猶豫下,道:“昭歌,有件事我想我必須要告訴你。”
“什麼?”
“來時經過那片荒漠,我覺得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