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王九陽避人耳目,深夜到訪蝶鳳齋。
白铮也在等着他,落座便道:“如你所願,樊見山死了,你全身而退。”
王九陽笑道:“不錯,很合我意。”
昨夜見樊淵,他特地提到樊見山的死另有隐情,将懷疑的方向往尹家引。
樊淵同樣想得到,樊見山之死,背後推波助瀾者不少,松陵的勢力,敢在他頭上造次的沒幾個,聽雨齋外,隻剩尹家了。
從神情看,樊淵對邵虹的仇恨,将會再無保留。
白铮之前給王九陽的任務很簡單,讓他在樊淵投放傘妖攻擊陸昭歌時,将樊見山引到現場,她自有法子殺他。
樊見山挂心陸昭歌,被他三言兩語撩撥引誘到秀水鎮,不費吹灰之力。
尹家那邊的安排同樣是她做的,王九陽不知内情,到此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借尹家之手,讓那傘妖陷入癫狂的?”
還未顯露妖息,被樊家和陸昭歌察覺?
白铮道:“你尋機會進入白蟒峰樊家密室,自會知曉,除了檀木如意,樊淵還有件法寶。”
王九陽虛了虛眼。
白铮步入正題:“我已按你說的做了,你何時能将檀木如意拿過來?還望給個準話。”
白蟒峰守衛森嚴,偷檀木如意,困難程度與殺樊淵不相上下,王九陽豈是個言出必行的人,笑道:“你覺着呢?隻殺個樊見山便夠了嗎?”
白铮似乎沒想他會耍無賴:“你想如何?”
“你再幫我殺了樊淵。”王九陽理所當然道。
白铮妍麗的面目皺起來:“當下我無法辦到,你之前答應過我的,隻要殺了樊見山,你——”
一柄冷劍唰地抵至她脖頸處。
氣氛急轉直下,白铮閉了口,低頭望了望,道:“你騙我?”
王九陽高揚起下巴,陰狠一笑。
白铮氣得嘴唇發顫:“你出爾反爾!”
王九陽道:“你們這些妖還真可笑,居然妄想跟我們凡人講信用,我就是利用你,怎樣?”
白铮道:“你不怕我将你所做之事洩露出去嗎?”
王九陽道:“你可以試試,看說出去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見她無言以對,他道:“你隻有一條路,幫我殺了樊淵,否則,昭天樓的審核官暫未離開臨江,我隻要說一聲,你以為你還能活着走出松陵嗎?”
白铮恨聲道:“我做不到!”
王九陽傾身過去俯視她,冰涼的劍尖挑起她的臉:“那是你的事,我隻看結果,一個月内,你若殺不了樊淵,我帶人剿了幽篁山。”
“你幹什麼!”麝鳳開門進來,被他威脅的動作吓了一跳。
王九陽收回劍,目光掠向麝鳳,一步步朝她走過去。
小姑娘慌亂後退,背部重重撞上牆面。
王九陽盯着她狼狽的模樣看了會兒,嘲笑兩聲走了。
人聲漸遠,原本緊張兮兮的二人同時冷沉下臉。
麝鳳氣極反笑:“姐姐,你看見了嗎,這就是凡人。”
白铮見怪不怪,徐徐道:“我早知他會如此,凡人對同類都疑心甚重,豈會真的信任我。”
麝鳳摩拳擦掌:“要不我去殺了他吧!讓那個蠢貨知道,他在威脅作踐誰呢!”
白铮托腮遙望窗前寡淡的月色,道:“先不用,我要的便是不廢一兵一卒,搞垮陸樊尹三家,現下也做得差不多了。”
“那檀木如意怎麼辦?”
整個樊家與白蟒峰布滿結界,他們還真不敢貿然出動。
白铮道:“本來也沒想讓王九陽親手把檀木如意交給我,我要的,是他将檀木如意帶離白蟒峰。”
王九陽心思很深,麝鳳惑然:“他會嗎?”
“會,凡人向來貪心,那麼大兩件法寶擺在眼前,他定要想法子偷出來,以便借檀木如意逼迫我盡快殺死樊淵,咱們等着看吧。”
拿到檀木如意,計劃即成功一半,麝鳳裝善妖裝久了,渴得厲害,天知道她聞到那些人新鮮熱辣的血味時有多煎熬,再快點吧,她想把尹家人統統吸幹。
“下一步要做什麼?”
白铮算了算日子,道:“到十五,便是中元節了吧?”
“嗯。”
白铮笑道:“那陸昭歌身邊,又有人要死了,距她徹底孤立無援,不遠了。”
***
葬了舅舅一家後,昭歌留在陸家老宅内養傷,沒過兩天,松陵又出了怪事。
那日淩晨,天色朦胧,附近的鄉民劉倫挑擔進松陵趕早集,他所在村莊偏僻,到城内需經過一座峽谷,谷中,恰巧是陸家祖墳所在。
先前連走數年,從未出過岔子,那天劉倫路過時,照舊心無旁骛,可行至谷内,昏天暗地,四面山嶺高聳,陸家幽靜的墓地裡,傳來了女人的哭聲。
聲音哀怨嗚咽,聽得人發毛,劉倫膽小,被結結實實吓了一回,雖說陸家滿門忠義之士,為松陵百姓做過不少好事,可死人終究是死人,眼見七月半鬼節将近,劉倫怕真撞上不幹淨的東西,加快腳步往前沖,擡頭見那樹下吊着個人在風裡晃悠。
劉倫嗚哇大叫,哭嚎着跪地磕頭,訴說自己家裡一貧如洗,妻子與母親重病靠他養,求他們别害他。
再看時,那鬼影不見了,哭聲停息,劉倫如蒙大赦,倉皇逃走了。
次日,他無可奈何,還得從峽谷經過,竟又撞見那該死的鬼影,這次沒吊在樹上,在他必經之路上杵着,連着兩天遇到鬼攔路,這是過不去了,劉倫哭道:“您有什麼話吩咐,小的一定照辦。”
鬼影飄移到他面前,他聽到一個男聲低歎道:“樊淵,害我。”
至此,陸家祖墳鬧鬼一事在松陵傳得沸沸揚揚,加之聽聞樊見山死前與昭歌大打出手,有關樊家謀害陸家的言論層出不窮,口耳相傳,等昭歌從陸伯那聽到時,流言已然遍及松陵各個角落。
她去峽谷内看過,那裡風景如舊,不像有鬼出沒。
回程時,聽衆人振振有詞,她沒有制止,原來疑心樊家的,不單單是她。
等養好腰傷内傷,此事必究。
淩虛已受邀去了臨江府衙,何紅绡通過考察,确定能進晴夜署,這兩天,霍天陪着她,也是心不在焉,張季青與顧化到松陵是為了他,可看他們與樊家那般相熟,霍天很忐忑,憂患這次淩虛會不會為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