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一路開車來到醫院,卻在病房門口吃了個閉門羹。
受害者已經有人負責了,現在情緒不穩定,暫時不能見。伊織向門口的上司堀田争取了會,都沒能獲準。
堀田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高挺拔,語氣很威嚴,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伊織,你去你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伊織見是争取不到了,隻能迂回地打探道:“那我去案發現場看看,您能給我個地址嗎?”
堀田臉上的表情繃得緊緊的,粗狂的眉毛動了一下,很快報出一個地址。
這個地址說出來後,伊織心裡已然是大駭。這個地方她昨天去過,不過是昨天那現場的鄰居左右戶的關系。
伊織帶着疑惑下樓,中途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時透無一郎忽然開口:“伊織警官,那個地方怕是沒有什麼線索。”
伊織停下,回頭看說話的人,黑眸深邃,定定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時透無一郎站在一步遠的後方,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最理智的話語:“因為這是假的受害者,兇手從不這麼犯案。”
八月花案的受害者不分男女,不分年齡,人人都可能是作案目标,但兇手從來不在同一個地方作案兩起。
“可能是例外。”伊織心中有了猜測,但沒有立刻點破,隻這麼簡單說着。
時透無一郎輕輕咳了兩聲,擡眸看向伊織,溫潤柔和,搖頭道:“不會,兇手是個很偏執的人,甚至可以說過于追求完美了。”
他不愧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對于這個犯罪特寫把控得非常準确。
伊織不動聲色地同意了這個觀點。
之前她觀察得出,兇手犯案時有很多奇怪的癖好,比如不會留下任何指紋和腳印,永遠選擇雙數日、雙數月、雙數門号犯案,這兇手有點過分執着了。
在同一個地方,不同時間犯下兩起命案,還留了活口,這件事就很奇怪。隔壁那起案件,伊織通過查看屍檢報告,确定就是八月花案的連續犯罪。
先虐後殺,受害者的肺部異常腫大,有過嚴重緻死溺水的遭遇,這是兇手最常見的作案手法。
但因為有人破壞了現場,加上因為屋前有建築遮擋,隻有特定的一扇窗前,才能看到八月花塔,所以昨日那起案件隻被簡單作為劫殺人案上報。
伊織正準備今日提交的檢查報告,還放在桌子上。
時透無一郎見伊織似乎認同了他,繼續說着:“這個受害者出現的時間太巧合了。”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像舊谷幽蘭,淳淳地引領着人的思路。伊織的目光越過人,望向走過來的方向。醫院的消毒水味在鼻尖遊走,地面的瓷磚潔亮。她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受害者就是個陷阱,在誤導着衆人的調查方向。
但是去而複返顯然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那雙無形的手在推動着她遠離這個案子,她接觸不到必要的人證和物證了。
時透無一郎看着低頭苦思的伊織,他的眼睛濕漉漉的,格外動情溫順。這幅身體跟前世比起來,孱弱了不少,特别是恢複記憶以來,之前的傷口都覺得隐隐作痛。
“伊織警官,我現在有點不舒服,可能要麻煩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了。”說話間,時透無一郎就近找了排座椅扶着坐下。
伊織看時透無一郎臉色很差,好心問道:“不舒服嗎,需要通知你的家屬嗎?”
時透無一郎失笑,他靠在椅背上,手在旁邊那座椅上拂過,嘴角勾起幅度,很輕地說道:“沒關系,不需要的。”
伊織也沒這麼不人道,昨天把人丢路邊,今天把人丢醫院,這新同事才來兩天,一開始的偏見和冒犯,她也不怎麼往心裡去,于是順勢坐在了時透無一郎身邊。
與其像隻無頭蒼蠅一樣亂跑,不如停下來理一下思路。
出去搜查的話,暫時是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最重要的還是要見一面這個“假受害者”。伊織開始翻看起警署對于這個假受害者的計劃部署,收集到了一些零散的信息。
時透無一郎就這麼坐在這裡休憩,他的腦袋低垂着,閉上了雙眼,時不時輕咳兩聲,動靜很小。
上面這排燈光正好熄滅,這麼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了兩個人。
伊織中途接了杯水給他,不小心觸碰到時透無一郎的手,感覺這人體溫高得有點吓人,臉色也不太好看。在醫院這地方待久了,本來就不舒服的人症狀加重了。
伊織站起身,說了句:“我去給你找個醫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