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剛入秋,白天依舊燥熱異常,到了晚上氣溫卻驟然下降。
坐在窗邊的荀墨被晚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從書包裡拿出件秋裝外套披上,繼續低頭裝作認真地翻着課本,心裡卻急得要命,不時地瞄向黑闆上懸挂的時鐘。
她今晚想偷偷地去看一中的迎新晚會。
迎新晚會,顧名思義,是給高一新生開的晚會,和高二高三的基本沒什麼關系。
荀墨本來對這種活動興趣不大,但當知道了主持人安排的那一刻,她突然後悔沒去找關系把自己塞進迎新晚會的準備團隊裡。
迎新晚會的主角雖然是高一新生,但主持人還得學姐學長來撐場面,高三的忙學習,這份職責當然就落到了高二身上。
通常來說,這種晚會主持人都是一男一女搭配。
女主持人,由她的同桌江子依出任。
而男的那位,則是她暗戀對象,謝澤。
他們倆是一中高二的固有的學生代表組合,長得好看,學習又好,這次迎新晚會主持人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又落在了他們的頭上。
不過還好,作為唯一知道她少女心思的江子依,找了個機會給她拿了張票,算是撫慰她即将碎成一地的少女心。
迎新晚會七點半開始。
而七點半剛好也是兩節晚自修之間的休息時間,她正好可以趁這個時間點混在下課休息的人群中,悄悄溜出教學樓。
荀墨用餘光小心地盯着挂鐘的秒針走動,下課鈴猝不及防地響起來。
“叮鈴鈴鈴——”
還沒等管晚自修的老師站起身來,荀墨從課本中縫裡迅速抽出迎新晚會門票,把課本一合,三步并作兩步直接從後門一溜煙跑了出去。
荀墨迎着秋天微涼的晚風一路奔跑出教學樓,摸了摸口袋中的門票,心情不由得大好,短短的低馬尾在空中開開心心地跳躍着,像個兔子的小尾巴。
等她好不容易跑到了校門,兔子尾巴卻突然不跳了,蔫蔫地垂了下來。
校門關了。
一中很大,禮堂并沒有建在學校裡,而是建在與學校隔了一條馬路的對面。
而一般來說,為了避免學生晚上溜出學校,校門都是常年關着的。
今天為了迎新晚會,之前開過一段時間,大概是保安想着八點迎新晚會已經開始了,就又給關上了。
荀墨踮腳看了看門衛室,沒人。
大概是值晚班的保安爺爺出去巡視學校了。
荀墨趴在保安室門口看了又看,自言自語地叨叨起來:“都快開始五分鐘了,總不能等保安回來吧……”
她耷拉着腦袋走下保安室的台階,正想着放棄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聽班級裡的人提過一條出校捷徑。
校門右邊,也就是在保安室背面死角處,有一處圍牆稍低,可以翻牆出去。
荀墨心裡有點惴惴不安。
這要是被抓到了,明天就得挨上學校通報批評吧?
這還是從小到大一向作為乖乖女、好學生的她,第一次違反校紀校規呢。
但當她把口袋裡那張票拿出來又摸了摸時,突然間像是再次被注入了勇氣。
為了喜歡的人,再努力一點,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不過,等荀墨按照記憶裡其他人閑聊時說起的路徑摸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她想多了。
這個高度,絕對不是她努力努力,就可以解決的。
荀墨自認為不算太矮,一米六的個頭,也算是達到了她們班女孩子的平均身高。
但是這個圍牆,比她還要高出近一個頭來,也就伸直了手才勉強能搭到。
荀墨小心地把手放上去,撐了撐,半截身子晃在空中,試圖依靠她中考雙杠測試的殘餘技能翻牆。
可惜她隻堅持了大概半秒,連牆外的景象還沒看清,就回到了地上。
荀墨不服氣,再撐。
再落。
再撐,再落。
這個動作往複循環了大概十次,荀墨洩了氣,把手搭在圍牆上,開始思考有沒有别的辦法。
校門旁邊的一角。
程圖南正和他一同逃了晚自修的兩位狐朋狗友從小賣部走出來,手裡還拿着罐可樂。
他勾住可樂拉環,“噗呲”一聲,二氧化碳氣泡順着小口冒出來,正準備喝,身邊狗友錢宇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咋咋呼呼叫起來:“诶,程哥,你看那是誰?”
程圖南往身邊狗友指的地方看了一眼,燈光照不到的旮旯角裡,一個小姑娘正挂在牆上,滿臉頹樣。
他隻瞄了個側臉,沒怎麼認出來,順口問了句:“誰啊?”
“我們班那荀墨啊!”
“我靠,那姑娘不是程哥最讨厭的那位嗎?怎麼,你是在給程哥通風報信?”
“哪能啊,我就随口說一句。”
程圖南喝了口可樂,略一皺眉:“誰和你們說我讨厭她的?”
兩位狐朋狗友面面相觑,争先恐後發言。
“上學期她評團支部書記那回,你不是帶領全班投了江子依,不投她嗎?”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你不會管這閑事,結果你偏偏投了江子依,我們還以為你和人荀墨過不去呢。”
“對對對,當時還有傳,荀墨每次來收你作業的時候你會都兇她。”
“還有還有,每當荀墨做值日的時候你就會把地弄得特别亂。”
程圖南揉了揉太陽穴,嗤笑一聲:“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沒事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幹嘛?”
他們報的這點雞毛蒜皮的事,他充其量也就記得一個投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