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程圖南被曲娟命令去教室外面接着罰站。
荀墨借此機會逃過一劫,被準許回到位置上聽課。
程圖南自己是不介意的,他本身也不想聽課,吊兒郎當地走出教室,背靠着教室前門旁邊的牆,伸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九點不到。距離下課還有二十多分鐘。
他拿着手機,往裡瞥了一眼,正巧對上荀墨看過來的目光。
她左手撐頭,擋住曲娟的視線,一雙漂亮的圓眼卻偷偷摸摸的往窗外不斷瞟,整張小臉都寫滿了緊張兩個字。
這是在,擔心他?
荀墨不知道自己是在替自己委屈,還是在替程圖南委屈。
隻是心裡有酸澀的情緒一層一層地往外泛,又不知道怎麼表達,隻能可憐巴巴地看着程圖南,像是做了大錯事一樣。
程圖南不禁莞爾,對荀墨做了個口型,“沒事。”
荀墨這才松了口氣,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課本上。
隻是她仍舊忍不住悄悄瞥一眼程圖南。
他靠牆站着,站姿并不太規矩,像個落拓不羁的散漫少年,帶着他獨有的一股放浪感。
但卻并不讓人讨厭。
秋日的暖陽偏移,陽光慢慢從走廊的台階上一路移到了程圖南的腳下。
他伸手擋了下額頭,細碎的陽光從他的指縫穿過,灑在他的臉上。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荀墨,她的課桌也暴露在陽光的直射下,課本上明晃晃的陽光,刺得小姑娘伸手放在自己額頭上,勉強擋住一點兒光。
她坐第三排,往後稍許就是窗簾的位置,本來可以自然地放下窗簾擋擋光。
但整個教室都陷入一種可怕的寂靜中,沒人敢在曲娟火頭上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程圖南不動聲色地移了兩步,站到了荀墨正右方的窗口邊。
荀墨課本上的陽光忽然消失。
她微怔兩秒,随即轉頭。
少年背靠着窗戶,一反剛才懶懶散散的樣子,站得筆直,任憑陽光落在他的正臉上,也沒有半點兒動搖。
大概是因為在陽光的直射下閱讀太久,荀墨費勁地眨了兩下眼,覺得眼眶有點酸澀。
她慢慢地趴下來,揉了揉眼睛,隻覺得面前的數字和公式全都看不進去了,腦袋嗡嗡嗡的,隻剩下剛剛看到的,少年穿着藍白校服,挺直的脊背。
和他先前那句溫柔,卻像是聚集了全世界力量的,“我聽得到。”
程圖南沒什麼表情地把手機重新塞回口袋,站直了身。
本來可以靠着牆在曲娟的視覺盲點玩會手機。
現在就得完全暴露在曲娟的監視下了。
程圖南輕笑了一聲。
自己圖什麼呢。
可能是她擡頭的那一瞬間。
明明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表露出來的第一反應是擔心他有沒有事。
荀墨也不想一想,他去年一年罰站的次數,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上學校通報批評也有幾次了。
還需要她擔心什麼。
程圖南微微垂眸,忽然又笑了笑。
行吧。
好像有人能擔心一下自己……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
程圖南以為曲娟一定要去班主任那狠狠告上一狀,結果一直到了下午班會課的時候,班主任還沒來找他算賬。
班會課是最後一節課,下了之後就是晚自修,程圖南以往一般習慣在晚自修之前結束今天所有破事,難得到了這個點兒還沒人來找自己麻煩,竟覺出了一絲不可思議。
程圖南向後仰了仰,十分想不通:“不可能啊,她總不能突然改性了吧?”
課上曲娟看他的眼神,他能感覺到,要不是殺人犯法,她能直接把他從三樓給丢下去。
荀墨小聲道:“你難道還希望被告狀嗎?”
“那當然不是啊。”程圖南微微眯眼,“但我覺得這更像暴風雨前的甯靜。”
他話說完,上課鈴就響了。
徐老師準時來到班級裡。
這節課是班會課,開學第一堂班會課,十有八/九是用來扯淡的,更何況還是個新老師。
程圖南沒什麼興趣地趴下了。
“同學們好,上午我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姓徐,叫徐昂。”
徐昂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着五分笑意,加上面相年輕,看着一點也不像老師,更像一個來實習的師範研究生。
“其實,見到你們之前,我還是很忐忑的,但是自見到你們第一面起,我就覺得,大家一定都是好孩子。”
程圖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實話說吧,我是從這個學校裡畢業的,對這個學校有很深的感情,所以畢業之後,第一時間就是來這應聘。”
“我這個年齡吧,其實也沒比你們大個幾歲,你們高興,叫我一聲徐老師,要是不樂意,叫一聲徐哥也可以。”
“在成為老師之前,我也是一名學生。所以每個人生而為人,都是平等的,你們不用怕我,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提,我也會用平等的心态和你們交流。”
“我要說的話就到這了,我相信,八班的同學們,一定會在我的帶領下,越來越好,成為年級第一的班級!”
演講格式總分總,内容通俗而沒有流于俗套,結尾拔高立意,滿分作文。
基于這點,班級裡馬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荀墨甚至還有點感動。
沖他那句,叫我一聲徐哥也可以,她就挺喜歡這個老師的。
徐昂也挺滿意這個演講效果:“好,那接下來的時間大家就自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