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弗斯，審問室。

“吱呀——”

鐵門被阿伯西推開，他看到這暗無天日的審問間，堅定的步伐竟有一點滞笨。

“進來吧哥。”

審問間裡傳出亞弗疲憊又低沉的聲音，醫療部将他的緻命傷治好後便把他扔進了審問室，他已經被輪番審問了28小時，眼皮都快擡不起來了，但警衛不讓他睡覺，一直重複同樣的提問。

亞弗一開始還會憤怒地還嘴、掙紮，砸碎了五個桌子，但随着時間的流逝，他也耗盡了精力，面對警衛的提問他隻會點頭搖頭，而涉及黑魔叛軍的情報則閉口不談。

警衛軟硬兼施，亞弗始終不肯吐出關于叛軍的任何情報，隻好把阿伯西請來，希望他能問出點什麼。

阿伯西踏入審訊室，帶上門，坐到亞弗對面，他們的一舉一動會被魔法錄下來，每一句交談都會作為呈堂證供。

亞弗朝阿伯西疲累一笑，無神的眼睛此刻添了點深情：“這場景似曾相識啊。”

是的，似曾相識，隻是二人立場轉換，被束縛的人換成了亞弗。

阿伯西沒有說話，他好久沒仔細看看這雙眼睛了，這雙媚眼生來如此，從小到大都攝人心魂。但阿伯西并不覺得亞弗眼中的深情有什麼寓意，甚至認為這是亞弗狩獵目标的工具。

“喝點水吧。”阿伯西沒有着急問話，而是先将水杯遞到亞弗眼前，亞弗近一天滴水未進，肯定渴了。

亞弗無奈一笑：“我的手被綁着，喝不了。”

不隻是手，手臂、腳踝都被魔铐铐住，就連後頸也被施了法印，讓他無法發動任何魔法。

阿伯西拿起水杯，輕輕送到亞弗嘴邊，慢慢為他灌下一股清涼的礦泉水，水裡有止痛藥，這會緩解亞弗尚未愈合傷口帶來的疼痛。

“謝謝哥。”亞弗一滴沒灑，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的水珠。

阿伯西回到座位上，開始整理思緒，思考用什麼措辭能讓亞弗不産生反感。

亞弗當然知道阿伯西的目的：“哥是想問情報嗎？”

阿伯西仍舊沒有回答，其實比起情報，他更想知道亞弗這兩年是怎麼過的，在那片寸草不生的森林裡怎麼吃飯，怎麼睡覺，怎麼學會操縱魔物，又是怎麼加入叛軍的。

半晌，阿伯西問了一句：“你生過病嗎？”

“嗯？”亞弗有點詫異，但很快便回答道，“這兩年裡嗎？有過的······得了個怪病，是魔怪的攻擊造成的。”

阿伯西繼續低聲問：“嚴重嗎？”

“差點死掉。”亞弗淡淡一笑，但阿伯西的心髒像是被揪了一把，“都過去了，我現在也活得好好的。”

亞弗這句話給阿伯西一種他在安慰自己的錯覺，他不敢多想，繼續道：“亞弗，你會被判死刑，然後被秘密以滅魂術處決。”

“我知道。”亞弗的語氣平靜如水，聽不出任何對死亡的恐懼。

阿伯西抿了抿嘴唇：“你把情報說出來，我幫你争取無期徒刑。”

現在換做亞弗靜靜看着阿伯西，似是在思忖他的話，半晌，他還是搖搖頭：“哥，我不想說。”

“為什麼？”阿伯西無法理解，“說出來你就不用死了啊。”

“不想說，僅此而已。”亞弗帶着歉意笑道，“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死。”阿伯西正色道，他與亞弗對視，“但我怕失去你。”

亞弗陷入沉默，他忽然好像能理解阿伯西為什麼把自己丢在黑森林裡了，一小簇悲傷爬上他的眉頭，但很快就被掃掉：“哥，把我忘了吧。”

“······”

阿伯西喉頭一動，到底也沒說出一句反駁的話，進來前構思的種種審問話題他也不想問了。

亞弗也不過十六七歲，他雖然犯下滔天大罪，但在阿伯西眼裡永遠是個孩子，永遠是自己的弟弟，即使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阿伯西鼻頭一酸：“我隻希望你活着。”

亞弗輕歎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哥哥太過感性，一個嗜殺成性的弟弟放棄掉就行了，待自己神形俱滅，時間會抹平阿伯西的一切思念。

見亞弗仍舊不為所動，阿伯西知道自己問什麼都沒用了，後槽牙磨了三回，最後隻磨出一句：“我會幫你争取無期。”

亞弗想告訴他别努力了，沒用的，但他沒說，阿伯西做什麼他也不想管。

他隻想伸手撫摸一下阿伯西的臉，作個道别，可惜手被綁住，難以動彈。

亞弗朝阿伯西莞爾一笑：“哥，過來點。”

阿伯西猶豫半晌後，起身走到了亞弗身邊。

亞弗戲谑道：“你不怕我咬斷你的脖子？”

“不怕。”

“那就把腰躬下來一點。”

阿伯西照做，忽然臉頰一熱，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

亞弗以唇代手，将一個吻落在阿伯西的臉頰上，三秒後，他離開阿伯西的臉頰，在他耳邊低語：“哥，再見。”

阿伯西身形一頓，随後緩緩起身，臉上看不出情緒，也沒有回應亞弗的告别，徑直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