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晚,河風吹人臉上也帶着涼意,徐理自己胳膊也被咬了不少紅包,塗滿了驅蚊水都擋不住蚊子吸血的決心。
“我來吧。”
左亦奚放下燈,緩緩解了左右手的衣袖,挽至手臂上側,手背上是清晰可見新鮮出爐被蚊子咬出的紅包。
“相機給我。”他朝郁鑫伸出手。
郁鑫把相機遞給左亦奚,自己退至一旁充當舉燈的角色。
“别緊張,隻是拍照而已。”左亦奚向前走了兩步,停在離徐理一米左右的位置蹲下。他沒有馬上拍照,而是開始和徐理閑聊起來。
“最近心情怎麼樣?”左亦奚轉動相機上方的按鈕,調試鏡頭。
徐理:“啊?還行吧就。”
徐理不自然地把頭發别到而後。她還不是很适應綠毛,一直用棒球帽遮住,紮成馬尾藏在腦後。
“帽子摘了吧,露出眼睛更好,你的眼睛很漂亮。”左亦奚把鏡頭對準徐理,看着她扭頭摘下帽子,一頭靓麗的頭發出現在相機裡。
“很好,看我。”鏡頭緩緩推進,聚焦在徐理臉上。
兩人的眼神對上,愣住的卻隻有左亦奚一個人。冷冰冰的相機鏡頭擋住了他瞬間慌亂的臉,他差點沒拿穩手中的相機。
“還是仰頭,别看我。”喉結滑動,左亦奚難耐地咽了口氣。
“哦。”徐理都乖乖照做。
“對了,就是這個表情。”左亦奚看到徐理微微皺起的眉頭,隻覺心中一片柔軟。
如果在鏡頭面前才可以看到徐理不設防的真實模樣,他甘之如饴。
隻要是徐理,他其實什麼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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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鑫完全沉浸在拍攝裡。
她哥真不愧是娛樂圈的,瞧這拍照技術,啧啧啧。
瞧這構圖技巧,啧啧啧。
瞧這讓模特放松的能力,啧啧啧。
徐理她鏡頭下和左亦奚鏡頭下完全是兩個人,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她哥這樣有天賦的人真是可怕得很。
啊!差點忘了,她出來是要拍徐理的紋身的。
“等等。”
郁鑫跑到徐理身旁,“哥你先等等,我替徐理姐姐整理整理衣服。”
郁鑫用定型噴霧徒手幫徐理捏出一個八字劉海。粉紅色辣妹短袖在胸前系成死結,剛好露出徐理左側的紋身。
“好了哥,你去舉燈,接下來我來拍。”
郁鑫接下來的重點是紋身,必然要着重靠近拍細節,讓左亦奚來肯定不方便。
郁鑫拿過相機,卻沒能拽動,左亦奚沒放手。
郁鑫:?????
郁鑫:“哥,我說你去舉燈,我來拍。”
郁鑫又說了一遍。
左亦奚晃了兩秒才回過神來,卸力将相機交到郁鑫手中。
他當然也看到了徐理身上的刺青,一隻展翅高飛的鳥,栩栩如生。
從小左亦奚的記憶力就出了名的好,别人一周才背會的詩,他半天就能倒背如流,小學兒童節的事情他至今都曆曆在目。
後來演戲背台詞也是如此,畫面和文字不費什麼功夫就記在他的腦中,背劇本都比别人容易。
但是此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記憶力要是能差點就好了。
至少不要那麼好,不要讓他在看到徐理的刺青後一下子想起來另一件事。
夏風的微信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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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工作室和夏風工作的律所有往來,又有老同學這層身份,他加過夏風的微信。
夏風的微信頭像是一隻鳥,可愛的玄鳳擡起一隻爪子準備起飛,模樣憨态可掬,俏皮無比。
剛加上的時候左亦奚随口提過一句,誇他的頭像别緻。
“是嗎?”他還記得夏風當時的眉眼都舒展開來,話語裡是他自己察覺不到的溫柔。
“我和我初戀養得的小鳥,叫團子。可愛是可愛,就是調皮了點。”
夏風頭像裡的鳥和徐理身上的那隻如出一轍。
徐理最怕痛了,左亦奚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以前穿新鞋腳跟被磨破一點她都要喊痛半天,從他這勒索幾根澱粉腸才算完。
有次發高燒,甯願忍着也不願意去打針,好不容易勸到校醫院,醫生拿出打皮試的針要上前,徐理就哭了。
她左手大義凜然般伸出,右手卻緊緊捂住眼睛,說話帶着顫音:
“我不是不敢打針,我是怕痛。你......你們......你們打就是了,我不看。”
左亦奚站在她身旁,清晰地看到針進皮肉時徐理連頭發絲都在抖。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怕痛。”給她打針的醫生故意逗她,“小孩才怕痛。”
“那我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東西,我就是痛啊。”徐理眼角帶淚,哭得一陣一陣的。
如此懼怕痛意的一個人,居然能夠為了另一個人,在身上紋身。
時間真的是把利刃,能把人變成和原來毫不相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