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又走了多遠的路,漸漸地沈卿卿臉上寫滿了疲憊之色,她本想多撐一會兒,不至于太拖累沈容容他們。
但是,沈卿卿從未嘗試過徒步走過這麼遠的路,更何況深山老林的路本就極其難走,她實在撐不住了。
快要累倒前,沈卿卿對着正在前邊帶路的楚容淵,開口道:“容容姐,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出山啊,我好累,好餓啊!”
尤其,最後一句的“好累好餓”聲音放得極低,還帶着幾分的窘迫,卻還是被耳尖的楚容淵聽到了。
隻見,正在前方帶路的楚容淵停下了腳下的步伐,擡頭望了望天空,便已大概推斷出眼下已經到響午時分了。
按照以往已經是用過午膳了,他又微微側過身子,一眼便瞧見了身側與沈卿卿有着同款恹恹神情的姜堰。
尤其是姜堰,分明是個七尺男兒,竟看上去比長得嬌滴滴的沈卿卿還要虛上三分,見楚容淵扭過身來目光掃視在他的身上,他甚至還弱弱地喚了一聲:“容容。”
随後又擺出一副欲言又止,卻強撐着身體搖搖欲墜的模樣,顯然一副入戲太深的模樣。
楚容淵見到姜堰這副模樣,便知道他雖然裝的成分多點,多半也快到了身體的極限了,便停下了腳步,開口說道:“現在大緻午時了,先停下來歇會兒,吃點東西後再趕路。”
這座山雖說是姜堰采藥時發現的,他們早先并未前來探過路,之所以會選擇這條路,也是昨晚深思熟慮後決定的,至于何時能繞過這座山,楚容淵心底也沒底,也就沒正面回答沈卿卿的話。
這山路雖崎岖,危險叢生,卻是最能隐蔽行蹤的辦法。
楚容淵剛發了話,姜堰便直接蹲坐在了長滿草的地上,背靠大樹,氣喘籲籲地說道:“累死小爺我了,這山路也太難走了吧!”
乍然間聽到這粗犷的聲音,沈卿卿驚呼道:“姜大夫,你的聲音怎麼了?”
聞言,姜堰連忙心虛地捂住了嘴巴,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此刻他心中如同亂如一團麻,不知所措,隻餘下了無盡的懊悔。
聞言,楚容淵緊鎖眉頭,為了少生事端,主動給姜堰解了圍:“姜大夫,可能是累得嗓子不舒服了。”
聽到楚容淵解圍的話,姜堰腦中那根斷了弦立刻又接上了,腦袋如搗蒜般地重重地點了好幾下,跟着說道:“是啊,走了這麼長的路,口渴舌燥,嗓音才會這麼難聽的吧,還希望沈姑娘給我留點顔面,你若是想笑的話,這次就盡情地嘲笑堰吧,隻是還希望沈姑娘能夠寬宏大量些,不要一直拿這件事來嘲笑堰就行。”
聽着姜堰這般自嘲的話,沈卿卿見姜堰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連忙擺手,慌忙地開口解釋道:“姜大夫,我怎麼會嘲笑你呢,我羨慕還來不及呢!”
如果她能擁有這麼粗的聲音,之前那麼多次女扮男裝,也不會回回都被人瞧出破綻了。
原本,她還以為這一次離京的女扮男裝已經夠逼真了,絕對不會被人認出來,結果她卻還是失敗了。
聽完沈卿卿的話,姜堰才松了一口氣,暗忖道:總算把這件事給圓過去了。
不過,針對于沈卿卿的後半句話,姜堰并沒有當成真話。
姜堰還在心中暗忖道:得虧是如今沈卿卿年齡小,不谙世事,才能這麼容易就瞞了過去,碰見個稍微精明的,他可就真的掉馬了,看來變聲藥丸他也得來一粒了。
望着沈卿卿寫滿真摯的桃花眼,楚容淵心中不知想到了什麼,原本格外黝黑的眼眸閃爍了幾下,莫名有點心虛。
于是,楚容淵轉過身子背對着兩人,開口說道:“你們先待着這裡别亂跑,我去附近找一下水源。”
聞言,沈卿卿第一想法當然是跟着沈容容一起去找水源,隻是,當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這副小身闆,又望望不遠處的沈容容,終是打消了這一念頭。
沈容容若是單獨去,尚且還能安全回來,若是自己強行跟着對方,那麼隻會拖了對方的後腿,将兩人陷于危險之中。
沈卿卿拍着胸脯向楚容淵保證道:“容容姐,你放心吧,我和姜大夫不會亂跑的,你也别走太遠了。”
在楚容淵離開以後,一時之間沈卿卿和姜堰陷入了相對無言的略顯尴尬場面,尤其是姜堰更是不敢說話,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好,就在沈卿卿的面前漏了餡。
隻是,沈卿卿顯然聽不到姜堰的心聲,素來活潑好動的性子,也不會一朝就變得沉靜。
見到姜堰一副恹恹的模樣,沈卿卿主動湊到姜堰的面前,蹲下身子,滿臉懇切地說道:“姜大夫,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本不想搭理沈卿卿,姜堰卻發現對方一直盯着他,好似不等到他的回答誓不罷休,甚至人還坐在了他的旁邊,無奈之下他隻好絲毫不走心地說道:“何事?”
見姜堰耷拉着眼皮子,嘴裡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茸毛,滿臉都是漫不經心,沈卿卿那雙水靈靈的桃花眼裡閃過一抹狡黠之色,随後又是滿臉真切地說道:“姜大夫,你男扮女裝有什麼訣竅呀?”
聽到沈卿卿的話,姜堰被驚得仿佛渾身血液倒流了一般,猛地站起身,吐掉嘴裡叼的狗尾巴草,身上恹恹的氣息盡散,大聲吼道:“什麼男扮女裝?”
話剛一吼出聲,姜堰立刻意識到他剛才好像不打自招了,心中雖無限懊惱,他卻明白當務之急是要打消沈卿卿的疑慮,實在不行就……
隻見,姜堰做出一副泫然欲立的模樣,道:“我不知沈姑娘究竟聽了哪裡的閑言碎語,還請你莫要污蔑堰。”
“抱歉,方才隻是卿卿一時口誤,說錯了話,還請姜大夫莫要放在心上,卿卿隻是想向您請教一下女扮男裝的訣竅,豈料……”沈卿卿滿臉愧疚地欲言又止道。
知道沈卿卿并未對他的身份起疑,姜堰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氣,并暗忖道:還好這個沈卿卿年紀小,好糊弄,他身為醫者并不想手沾鮮血。
放下戒備以後,姜堰又重新坐回了原地,說道:“沈姑娘,你就别拿我開玩笑了,我怎麼會有什麼男裝訣竅能傳授給你呢。”
他本就是男子,從來不需要扮。
見沈卿卿滿臉都寫着不相信,姜堰真的不想理解這小姑娘幹嘛這麼執着于女扮男裝。
姜堰眼睛微微一轉,面朝着沈卿卿出言勸解道:“沈姑娘,我們女孩子從出生就能穿很多漂亮的衣裳,這是多麼令人開心啊,你幹嘛要想不開,非要穿那些土裡土氣的男兒裝呢!”
聽到姜堰這貶低男裝的話,沈卿卿好似明白了姜堰一個男兒郎為何非要女裝了。
哎,年紀輕輕的男兒郎,眼光卻出了問題。看來,她今天要幫容容姐掰掰姜大夫這奇怪的認知了。
隻見,沈卿卿滿臉真摯地望着姜堰,真誠地誇贊道:“姜大夫,你說男兒裝土氣,卿卿卻并不太認同這點,畢竟,姜大夫穿着男裝時絲毫不見土氣,如同翩翩少年郎一般,正應了那句‘鮮衣怒馬紅袖招’。”
聽着沈卿卿這些真誠的話,姜堰面上雖然盡可能裝作不在意,眼神深處卻滿是期待,期待着沈卿卿還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
見到姜堰這副如同被捋順了毛的大貓模樣,沈卿卿唇角勾起,繼續說道:“姜大夫今早的男裝扮相,當真是驚豔到我了,如果說女裝的堰姐是柔媚動人,那男裝的姜大夫則是貌比潘安、清俊中夾雜些不染塵埃的隽色,等堰姐姐到了京城,絕對能把京都的男女老少迷死一大片,那才是‘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呢。”
姜堰被沈卿卿的一番話誇的整個人都有點飄了,甚至都有點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更是忍不住嬌笑道:“你這小丫頭,淨會取笑我,我哪有你說的這麼帥氣。‘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可不是你這般用的。”
見到姜堰重塑了信心,沈卿卿心中滿是自豪,她不愧是她。
“你既然覺得我如此之美,那你覺得你的容容姐與我相較如何呀?”姜堰眯起眼睛,故意給沈卿卿挖坑。
沈卿卿深深地望了一眼,這個給自己出難題的姜堰。針對這個問題,她清楚的明白這怎麼說都不好,要說姜堰更美,那的确有點違心,要說沈容容更美,那她之前的那些拍馬屁的話,肯定會被姜堰認為是阿谀奉承。
沈卿卿的腦瓜急速運轉,順勢又坐到姜堰的旁邊,張嘴說道:“堰姐姐,你這人哪裡都是頂頂好的,就是有一點不太好。”
姜堰聽到沈卿卿這話,輕挑眉頭,他被這話完全被提起了興趣,便故意冷着臉質問道:“方才你還那般誇贊于我,難不成剛才所有的說辭都隻是為了哄騙我不成?”
“堰姐姐,你在想什麼呢,卿卿這般實誠的人,怎麼會哄你玩呢?”沈卿卿故作嗔怒道。
姜堰故意冷着臉,傲嬌地說道:“你要是不給我說出來個所以然來,我定然不會輕饒于你。”
沈卿卿掩住嘴唇輕笑,亮晶晶的桃花眼中充滿狡黠,拉長聲音故意說道:“哎,堰姐姐唯一的缺點就是……”
“是什麼?”姜堰追問道。
沈卿卿并未太吊人胃口,直接開口說道:“堰姐姐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謙虛了,你應該天生便生得美,沒必要與旁人比較。”
如果說方才姜堰還覺得沈卿卿誇人拍馬屁的話不外如是,如今聽到這裡,他不得不覺得他上了套,這丫頭實在太會誇人了,哄起人來更是一套一套的。
姜堰想起楚容淵即便是明知沈卿卿的身份可能存在問題,此行卻還是帶上了她,甚至對沈卿卿的态度也更是讓人琢磨不透。
原本他隻是以為楚容淵隻是看在眼前的少女像他心上人的份上,才會心生不忍,如今看來并不完全是啊!
這也是姜堰第一次意識到眼前的沈卿卿,可能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憨傻,看來他要在她面前更加謹慎了。
沈卿卿察覺到姜堰打量的态度,并沒有放在心上,反而瞪大眼睛,軟軟地說道:“難道堰姐姐不相信我說的話嗎?你看看我這充滿真誠的眼睛,你覺得它像是在說假話嗎?”
“哈哈哈,我當然相信了!”姜堰被逗得開懷大笑。
即便,沈卿卿如今身份不明,甚至可能是個會洩露消息的内奸,姜堰卻怎麼也讨厭不起來這個可愛的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