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安家擺酒,安永興非常重視這件事,專門從酒樓裡請了手藝最好的大廚,來家裡做酒席。
他請遍了他的好友以及生意場上認識的人,人人都請了,獨獨漏下顧家也不好,臉面上過不去,于是就給顧家也送了張貼子。
上午,陸陸續續有客上門。這次安嘉樂沒有避而不見,而是跟安永興一起招待客人。
每一位上門的客人,都要先誇贊一番安家的新大門和門楣,安永興非常享受這一刻。
接着,客人們就開始誇贊安嘉樂,誇他有出息,前途無量,換着花樣的誇。
安永興依然很享受這一刻,别人誇他兒子,比誇他本人還要更叫他高興。
安嘉樂在一旁微笑聽着,時不時謙虛幾句。誇獎太多,他都快聽膩了,他爹居然還沒聽夠似的,又引着客人們去他的書房,欣賞他兒子憑本事掙到的三張捷報報貼。
如今安永興的書房大變樣,以前他為了顯示自己有品位,特意花大價錢購買了名家字畫挂在牆上。現在全都取下來了,換成兒子得了案首的報貼。
客人們自然都是上道的,況且也是真心羨慕人家養了個好兒子,紛紛又誇一遍。
安永興在前院接受男客們的恭維和誇贊,杜秋容則在後院接受女客們的吹捧和羨慕,夫妻倆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虛歲十四的安嘉樂,他的親事成了大家都很關心的事。十四歲的秀才公,又是小三元,前途一片光明,誰不想把女兒嫁給他?
安永興夫妻倆搶在别人開口前,主動說兒子的親事不着急,如果有幸将來中了舉,到那時再做打算。
衆人便都明白了,這是想等着中了舉,再選個家世更好的。不論是否真心放棄了,至少接下來沒人再提起說親的事。
等到席散,客人們陸續告辭離去,安嘉樂和父親一起送客。剛送走安永興生意場上的一位朋友,正打算轉身回去,腦海裡突然響起小六的聲音。
“注意看,這個女人就是顧玲珑。”
安嘉樂一怔,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把機械音了,上一次聽見是什麼時候來着?唔,想不起來了。
不管怎麼說,能再次聽到小六的聲音,安嘉樂還是很高興的。
系統感受到他的情緒,機械音再次響起:“恭喜你。”
這幾天安嘉樂聽了太多的恭喜聲,整個人幾乎都快麻木了。唯獨小六的這聲恭喜,讓他又開心起來,謙虛地在腦内回應道:“我也要謝謝你,這份榮耀,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小六不知道是無動于衷還是害羞了,總之它沒有接這話。
安永興已經轉身走進大門,正好看見妻子送顧家母女出來,安永興忙小聲提醒兒子:“樂哥兒,這便是顧太太和她的女兒。”
男女有别,招待女客都在内院,安嘉樂如今也大了,為了避嫌,一直沒有往内院去。眼下既然撞見了,倒也不能裝做沒看見。
安嘉樂跨進大門,擡眼一瞧,顧家母女正往外走,六目相對,顧太太隻掃了一眼,便先笑了。
以前顧家就存着結親的心思,後來安嘉樂得了小三元,顧太太更是拿他當個香饽饽。現在親眼看了,發現安嘉樂長大了許多,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是個頂頂好的少年郎。他頭上戴着方巾,黑色緞料為底,上面有着精美的花繡,顯得他越發豐神俊朗,讓顧太太愛到了心坎上。
這是隻有秀才才能佩戴的帽子,與其說它是帽子,不如說是讀書人身份地位的象征。
十四歲的秀才公,再努力幾年,說不定二十來歲就能中舉,誰不想要這樣的好女婿呢?
顧太太的眼神越發熱切,一旁的杜秋容見狀微微皺了皺眉,等她再去看顧太太身旁的顧玲珑,頓時眉頭皺得更深了,隻因那丫頭的眼神正落在兒子身上,整個人仿佛呆住了,像個傻子。
杜秋容忙道:“樂哥兒,快來見過顧太太。”
安嘉樂隻看了對面的顧家母女一眼,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聽見母親的話,他趕緊上前施禮。
顧太太還了禮,見女兒沒動,悄悄地扯了一下。
顧玲珑回過神來,羞紅着一張粉臉,行了禮。
顧太太隻當沒發現女兒的異樣,大大方方地笑着誇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安少爺生得一表人才,文采又好,怪不得能當上三元公。”
話落,她轉頭看向杜秋容,語氣中充滿了羨慕:“姐姐,我真羨慕你有這樣的好兒子。可惜我家那兩個孽障,一讀書就頭疼,我這輩子啊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杜秋容一聽她喊自己姐姐,頓時心頭一跳,面上卻若無其事,吹捧回去:“你太謙虛了,你家兩位少爺也是難得的人才,我常聽人誇他倆行事穩重呢。”
安嘉樂已經退到一旁,堅決不插嘴,隻是默默聽着,就連眼角餘光都不往顧玲珑那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