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聰健一上公堂就被吓壞了,他從小性格老實,幫父親經營雜貨鋪時為人做事十分厚道,從不會缺斤少兩。
他連老鼠都沒踩死過一隻,沒想到一朝被當成殺人犯,押上了公堂。他心理承受不住,一看到威嚴的縣令,頓時吓得語無倫次起來,隻會滿口叫冤。
縣令大人面無表情,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還不從實招來,你為何要殺她!”
杜聰健被驚堂木吓得直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縣令往地上扔了一隻簽,吩咐道:“先打五棍。”
安嘉樂沒想到這就要打人了,正想開口,一直關注兒子的安永興悄悄扯了扯他的袍角。
等安嘉樂看過來,安永興無聲地用嘴唇說出三個字:殺威棒。
安嘉樂這才想起來,時下對于人命官司這類重大案件的嫌疑人,一旦上了公堂,都要先挨上幾棍。這是為了壓倒犯人的氣焰,免得他們在公堂上砌詞狡辯,胡亂攀咬,不肯說實話。
杜聰健身上染血,被馮婆子發現時,他正蹲在死者旁邊,于是他就成為了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杜聰健被按倒在長凳上。
安永興在路上又塞了一次銀子,瘦衙役用眼色示意了負責行刑的那人,對方立刻明白了,手下稍微留了點情,但五棍打完,杜聰健的屁|股和大腿都腫了,疼得直抽抽。
劇烈的疼痛使他清醒過來,挨完殺威棒,他跪在地上,開始替自己辯解。
“禀大人,草民早上起來,打算掃掃家門口的雪,哪知一開門就看到她倒在外面。當時她身下有血,草民也沒多想,隻以為是受了傷,就想看看傷得重不重,還能不能救。這時,馮家的門打開了,馮婆子一出來就大喊殺人了殺人了,草民冤枉啊!”
杜聰健邊說邊哭,看起來好不可憐,杜家其他人以及杜秋容也都跟着一起哭,其中以陳氏哭得最大聲。
縣令一拍驚木堂,喝道:“肅靜。”
這下子,陳氏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了。
縣令看向馮婆子,馮婆子忙道:“禀大人,民婦早起出門倒夜香,就看到杜家這小子正準備處理屍體,身上又有血,人又是倒在他家門口的,不是他殺的是誰殺的?”
杜聰健險些一口血噴出來,悲憤道:“大人冤枉啊,草民沒有殺人,隻是想救人!我也不知道她為何會倒在我家門口。”
女屍經過仵作的檢驗,此時也擺在大堂上。杜聰健心裡很害怕,本來一眼也不敢看向那邊,此刻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他先看了屍體一眼,接着豎起三根手指頭,發誓道:“草民願發下毒誓,若人是草民殺的,就天打雷劈, 永不超生。”
時人敬重鬼神,不會輕易發下毒誓。杜聰健發完誓,縣令大人若有所思,就連馮婆子也驚訝地看着杜聰健,小聲道:“莫非真是我誤會他了?”
縣令問馮婆子:“你可曾親眼看見他殺人?”
馮婆子搖頭道:“這倒沒有。”
公堂外看熱鬧的人群也議論紛紛,多數都傾向于杜聰健是被冤枉的。
胖衙役見勢頭不好,突然開口責問杜聰健:“如果不是你殺的,那你為何要救她?”
杜聰健被問得愣住了,一時答不出來。
胖衙役繼續咄咄逼人:“你以為發誓就能洗脫罪名?若人人都像你這樣,牢裡關押着的死刑犯隻需發個毒誓,是不是就能放出來了?”
安嘉樂聽不下去了,主動站出來,請示道:“大人,學生有話要講。”
縣令溫和地沖他點了點頭,安嘉樂這才轉向胖衙役:“發誓自然不能做為呈堂證據,可我認為你之前的問話十分不妥,什麼叫人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救?”
“每逢災年,本地鄉紳富豪樂善好施,慷慨解囊,既捐錢又捐糧,按你的說法,這些天災也是他們造成的了?不然為何要出手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