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民用客船在江面上平穩地行駛着,安嘉樂在艙房裡看書累了,便來甲闆上透透氣。
江面遼闊,水波滾滾,兩岸盡是懸崖峭壁。寒風陣陣,安嘉樂才站了一小會兒,便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鬥蓬。
清風勸道:“少爺,進去吧,外邊太冷了,萬一凍着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好。”安嘉樂離開甲闆,去了他爹那裡。
年前的這段時間,安永興幹了一件大事,他打算以後都不再做生意了。兒子已經中舉,将來必定要再進一步的。為了不落人口實,給兒子招來話柄,況且他年齡也大了,于是就将自家的生意全部盤給了别人,連同存貨一起。
如今家裡的店鋪全都租了出去,鄉下還有許多良田,這些年他積下的錢财,别說兒子這一代,就連孫子那一代也是不愁吃喝的。
安永興不用再琢磨上生意的事,徹底閑下來,整個人非常放松,坐船又無聊,于是就拉着小厮們陪他下棋打雙陸,玩得不亦樂乎。
安嘉樂進去時,小厮來福正在陪着老爺下棋。
安永興一見兒子來了,忙道:“樂哥兒,快過來。看書累了吧?陪爹下幾盤。”
安嘉樂:“好。”
來福起身讓位,安嘉樂坐過去。在下棋這方面,安永興的技術也隻能跟小厮們鬥得旗鼓相當。對上安嘉樂,他完全沒有獲勝的機會。
安嘉樂為了哄老爹開心,已經盡量放水了,可即便這樣,安永興還是赢不了。下到最後,他直接耍起了無賴,把棋盤一抹,笑道:“累了,不下了,叫人念話本子給我們聽。”
安永興身邊的心腹小厮都是識字的,來旺挑了個話本子,站在旁邊念起來。
清風和明月忙着擺果盤,又重新沏了一壺好茶。雖然是在船上,可吃食樣樣不缺,花生、瓜子、核桃、各種點心、肉脯、梨子、柿餅,擺了滿滿一桌。
安嘉樂一邊吃一邊喝,聽了一會兒話本子,才回去自己的艙房繼續溫書。
二十多天後,終于來到距離京城最近的港口。一下船,就看到管家已經帶着人在這裡等着了。
“老爺,少爺。”管家趕緊上前行禮。
此地距離京城還有二三十裡,考慮到坐船辛苦,安永興就叫人進城,找了家客棧,休息一晚。次日一早,才坐着馬車趕往京城。
清早出發,趕在天黑前終于進了城。京城的繁華自不必說,就連安永興也是頭一回來。一行人舟車勞頓,風塵仆仆,顧不得欣賞京城的繁華盛景,直奔新宅。
新宅位于外城,幾乎是緊挨着内城的,因此價格極貴,還好安永興不差錢。這是一座三進的院子,買下後管家又請來工匠,把各處都翻新了一遍。
安嘉樂仍舊住東邊的小院,正院則是安永興居住的。父子倆在管家的帶領下,在新宅裡逛了一圈,處處都布置得很妥當,幹淨又整潔。
安永興把管家大力誇獎了一番,又賞了他。
等安頓下來,安嘉樂進入了考前的複習階段。這回安永興不緊張了,不管怎麼說,他兒子都是舉人了,這已經是極難得的榮耀,因此他每天安排好兒子的衣食起居,就帶着人出去街上閑逛,悠閑自在,沒多久就把京城混熟了。
會試由禮部主持,地點是禮部的貢院。它和鄉試一樣,也要考三場。
很快就到了三月初八這一天,安嘉樂早早上床睡覺,淩晨時醒來,飽餐一頓後立刻趕往貢院。
安永興送他,直到不能再往前走的地方才停下來。安嘉樂加入考生的人流,排隊等待搜檢入場。
會試的搜檢跟鄉試一般無二,都需要脫衣。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這一次他所在的十人小組,沒有一個扭捏的,迅速脫得精光。萬幸,這回沒人當衆放屁,也沒有看到有作弊被抓的。
搜檢結束,找到自己的号房,用手摸了摸,号房已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
領了卷子後,等到鑼響,安嘉樂開始用心答題。
初十,安嘉樂交卷出場,回家歇了一晚,次日又要半夜去排隊進場,等三場考完,已經是十六了。
安永興在外邊接到人,他替兒子松了一口氣:“可算考完了。走,回家好好歇歇。”
“嗯。”安嘉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貢院,轉身上了馬車。
歇是不可能歇的,回到家先洗澡,再吃飯,然後上床睡了一覺。睡醒後,安嘉樂給杜秋容寫了一封信報平安,并且請她一定要照顧好身子。
他知道杜秋容肯定會惦記他,因此每隔十天八天就寫一封信回去。
等寫完信,安嘉樂繼續溫書用功。會試已經考完了,接下來還有殿試呢,還不到松懈的時候。
會試于三月十六結束,放榜時間則在四月初,這時節正是杏花盛開的季節。
杏花又被稱為狀元及第花,明月拿出了之前買桂花的勁頭,天天往家裡買杏花,擺得到處都是。
到了放榜這日,小厮們早早地就去禮部大堂外面排隊,安嘉樂父子倆則在家裡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