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看榜的小厮們大呼小叫跑回家,嘴裡高喊着少爺又是頭名,安嘉樂深吸一口氣,心終于定了下來。
“老天爺!我兒真是厲害!”安永興這回沒有激動得掀翻茶盞,打濕袍子,但也高興得眉開眼笑。
“我原本想着,你已經是舉人了,走到哪裡都不會吃虧。若有合适的機會,還可以直接去做官。萬萬沒想到,你竟然考了會元!哈哈哈!”
說完,安永興一陣狂笑,笑聲差點掀翻屋頂。
安嘉樂自己也很開心,但一直防備着他爹,就怕他高興得過了頭,又要把自己抱起來。
還好這次安永興保持了一定的理智,隻是用力拍打着安嘉樂的肩膀,嘴裡不斷地說着真好啊,真好啊。
安永興在高興之餘,又賞了所有下人一年的月錢。
安嘉樂寫了一封信,給杜秋容報喜,接着便用心準備起了殿試。殿試的主考官是皇帝,隻考一道策論,都是跟時事政務相關的,比如吏治、财政、邊防、河工等等。
在參加殿試之前,新出爐的貢士們接受了禮儀方面的培訓,以免禦前失儀。
殿試在光華殿舉行,到了殿試這一天,貢士們按照排名依次進場。安嘉樂雖然年輕,卻是排在頭一個的。進入光華殿後不久,梁文帝來了,坐在最上方的禦座之上。
貢士們按照培訓的内容,齊齊起身向皇帝行禮。
“免禮。”
貢士們謝恩坐下。
接下來就有太監讀題,聲音洪亮,口齒清楚地将題目讀了三遍。
這竟然是一道跟刑法相關的題。
策論在之前的考試中多次考過,涉及方面非常廣,禮、刑、農、工都有。但根據系統小六提供給他的資料來看,本朝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在殿試時考和刑相關的了。
還好之前因為表哥杜聰健含冤入獄的事,讓安嘉樂狠狠惡補了一番刑法,又從小六那裡買來許多書籍鑽研過,不論是理論的還是實用的。現在聽了題目,一點也不慌,先在心裡打好腹稿,然後再寫到答卷上。
有人胸有成竹,也有人不知所措,心中無策。梁文帝高坐在上方,沉靜地注視着下面這些天子門生。
今科一共錄取了一百八十名貢士,年齡最大的已經六十歲了,年齡最小的就是坐在最前面的安嘉樂。
梁文帝重視科舉,早就提前了解過名列前茅的幾位考生。他在上面坐了一會兒,起身下來巡場。走走停停,走得累了繼續回去坐着。
安嘉樂目不斜視,一心專注答卷。
因為梁文帝親自監考,這次殿試沒有任何人提前交卷,直到日落前,有太監高聲提醒交卷時辰已到,衆考生這才有序上前交卷,然後魚貫退出光華殿。
安嘉樂出了宮門,就看到安永興正帶着小厮等在路邊。
安嘉樂趕緊走過去,父子倆上了馬車,安永興這才興奮的小聲問道:“樂哥兒,你見到皇上沒?他長什麼模樣?”
安嘉樂搖搖頭:“不可直視聖顔。”
他隻聽見皇帝說了“免禮”兩個字,壓根不知道對方長得是圓是扁,不過聲音聽起來倒是中氣十足,顯然健康狀态良好。
殿試閱卷官共有八人,由進士出身的大學士和各部大臣組成。閱卷官選出最好的前十名,呈送皇帝做最後的排名。
梁文帝看着大學士遞來的的卷子,其中有兩份最精彩,一份出自安嘉樂,一份出自陶溫茂。
憑心而論,這兩篇文章的精彩程度不相上下,讓人很難取舍。
“朕記得陶溫茂是會試的亞元?”梁文帝問道。
“是。”一旁的大學士恭敬回道。
梁文帝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因為陶溫茂的字更勝一籌,點了他做狀元。
“至于安嘉樂,雖然年齡最小,卻是這一批殿試中長相最俊俏的,就叫他做朕的探花郎罷!”
等到了金殿小傳胪,安嘉樂聽見自己是探花,一點也不意外。
他今年才十八歲,非常年輕。往好了說,年輕人的優點是有激情和思維活躍;往壞了說,年輕也代表着容易沖動,閱曆不足,處事經驗不夠豐富。
安嘉樂知道陶溫茂這人,今年三十六歲,足足比自己大了一輪。陶溫茂性格沉穩,學問才華樣樣頂尖,尤其是那一筆字寫得非常好,聽說人家從三歲起就開始讀書練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