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鄭重地祭拜完畢,便開始動作了。
棺材蓋被揭開,他面容嚴肅地看着眼前的這具屍體,身着鮮紅嫁衣,在土裡埋葬了将近十天,已經開始浮腫并且還有了一定程度的腐爛。
他暗道一聲得罪了,從屍體的脖子處開始檢查。
“從切口來看,兇手連砍了五六刀才将頭顱砍下來。”徐海比劃了一下創傷痕迹的長短,在斧頭和菜刀之間還是選擇了菜刀,“大人,兇手使用的應當是菜刀。”
安嘉樂忍住臭味,湊近觀看,點頭道:“嗯,你做得不錯,繼續。”
徐海受到鼓舞,繼續往下檢查。嫁衣的袖子偏長,死者的雙手都縮進衣袖裡,徐海将衣袖卷起來,露出手部,越看越覺得怪異。
安嘉樂:“這似乎并不像女子的手?”
徐海不怕髒也不嫌臭,抓着死者的手,翻來覆去地檢查。随着他的動作,安嘉樂也瞧得很清楚,隻見那隻手的指節寬大,并且掌心有繭。
可據劉家人所說,劉桃紅從不幹粗活,甚至連家務活兒都很少做,平時也就是做做針線活來打發時間。
“大人,這确實不是女子的手。”徐海肯定地說道。
劉氏擔心仵作會對女兒的屍身不敬,強忍心痛,睜大眼睛緊緊盯着徐海的一舉一動。此時見了這隻手,她失聲驚叫起來:“這不是我女兒的手!”
這隻手掌明顯比她女兒的手寬大許多。
劉老二原本不忍看的,聽了這話趕緊湊近,見妻子說得十分肯定,他不由地怒了:“裝殓的時候,你就沒摸摸她的手?”
劉氏已經吓得面無人色,結結巴巴道:“我、我摸了的,不過是隔着嫁衣摸的。當時我太過悲傷,又想着她剛出嫁,本就是一身新衣,也沒有換的必要。哪、哪裡想得到,竟有人調換屍身,這……”
劉氏的眼淚掉下來:“棺材裡的究竟是誰?我女兒的屍身又去了哪裡?”
“你真是糊塗!虧你還是她的親娘!”劉老二氣極了。
劉家人吵鬧的時候,徐海已經做完檢查,對安嘉樂道:“大人,這是一具男屍,從手和腳來看,年齡應當不小了,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外傷。”
果不其然,安嘉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王慶真是該死啊,驗的什麼屍,連性别都沒驗明白,可見他當初驗屍有多糊弄。糊塗仵作碰上糊塗馮濟,這是南平縣人的不幸。
已經吐完了的王慶聽見這話,吓得腿都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知道他完了,有這樣重大的失誤,往後他再也做不成仵作了。
圍觀的村民們聞言,紛紛炸開了鍋。
張大山大聲道:“屍體竟然是男的!阿樹果然是被冤枉的!我就說我兒了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張家村的一個人說道:“前任縣令真是糊塗,判了張樹殺妻的罪名,可如今才發現死的竟是個男人。要不是安大人聰慧,阿樹豈不是要被白白砍頭?”
劉家村的人也大感震驚,不過也有人提出了疑問:“可是,桃紅又在哪裡?她确實嫁去了張家,如今人不見了,難道張家就沒有責任?”
劉家村的另外一人贊同道:“對啊對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張家應該賠人!”
劉老二最憤怒。他在祖墳之外,精心挑選了一處地方來安葬自己的女兒,沒想到埋進去的竟然是一個野男人!
“把他給我弄出來!”張大山恨得咬牙切齒。
墓坑窄小,徐海在裡面活動也頗為不便,安嘉樂便吩咐衙役:“先把屍體擡出來。”
衙役領命,很快就将屍體擡了出來。
安嘉樂仔細觀察。死者雖是男性,身量卻很瘦小,因此才能被塞進嫁衣裡。若換個身材高大的,恐怕早就露餡了。
最巧合的是,死者的腳比起正常男性要小得多,因此劉桃紅的紅色繡花鞋才能正正好的套在他的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