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已經擺好了早飯,杜秋容一扭頭,見兒子還一臉沉思,忙拉着他入座,勸道:“還在惦記着案子?先吃飯,吃飽了再說,這兩天你都瘦了。”
她親手替兒子盛了一碗粥,閑聊道:“我都聽說了,本來以為是殺妻,沒想到重新開棺驗屍,竟然驗出那是一具男屍。這實在是太荒唐了,怎麼會有這樣的糊塗案?”
安嘉樂暫時把腦子的思緒抛開,笑着問:“娘,你在哪裡聽說的?”
安永興:“你不知道麼?昨晚外邊就傳遍了。這可比話本子好聽多了,聽說茶樓的說書先生都在等着呢,隻等着案子水落石出,他們就要在茶樓裡講這個故事了。”
“唉,也不知道是誰,喪了良心的,竟然用一具男屍去陷害别人。滿天神佛在上,也不怕遭了報應。”杜秋容搖頭歎氣,“對了,樂哥兒,那具屍身究竟是誰?”
安永興也起了好奇心,跟着問道:“屍身是從哪裡來的?是為了陷害故意去殺了一個人,還是從别人的墳墓裡盜出來的?”
安嘉樂搖搖頭,拿起筷子:“現在還說不清楚,正查呢。”
用過早飯,安嘉樂去了衙門。徐海竟然早就到了,安嘉樂知道他惦記着書,趕緊拿出來,遞過去,叮囑道:“你用心學,等全部都看完了再來見我,我要考考你。”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用心學。”徐海鄭重應下,捧着書就像捧着金元寶似的,愛不釋手。
沒多久,衙役們也上值了,袁橋主動過來彙報情況:“大人,昨晚小的帶着手下,尋訪了兩條街,隻打聽到有一戶家裡有老人因病過世,不過是位老婦人,跟死者對不上。小的馬上出去接着打聽,還有許多人家沒問到。”
安嘉樂點點頭,指示道:“你們在尋訪時,除了性别和死亡時間要對得上,另外還要注意誰家院子裡種了棗樹。”
袁橋一愣。
他不明白大人為什麼要關注棗樹,好沒來由。不過大人聰慧,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大人的心思豈是他們這些人能猜得到的。當下也不再猶豫,趕緊應下。
等手下人來齊,袁橋就帶着人精神抖擻地出發了。
南平縣人口有三萬多,光是縣城就有一千多戶人家,僅靠這些衙役,挨家挨戶尋訪,少說也得十來天,這樣下去就太慢了。
安嘉樂想了想,讓人把吳玉山請來,對他說道:“昨天挖出一具無頭男屍,屍體身份不明。衙役們正忙着四處尋訪,大部分的百姓淳樸善良,遇到衙門辦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害怕惹麻煩上身,一味隻推托搪塞,不願說實話。勞煩師爺寫個懸賞告示,凡是能準确提供屍體的身份信息,賞銀十兩。”
吳玉山自然知道大人這兩天在忙什麼,身為師爺,當然要時刻跟進了解大人在辦什麼事,免得大人詢問時,他卻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那是不合格的師爺。
吳玉山立刻提筆寫了一份告示,讓人張貼到衙門外面。
很多百姓不識字,吳玉山還特意點了一名差役,站在告示旁,替圍觀的百姓們大聲誦讀告示内容。
縣衙大牢,張大山和張樹終于見面了,父子倆抱頭痛哭。哭完,張大山趕緊将昨天挖出男屍的事告訴兒子。
“之前他們不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個個都說是你殺害了兒媳婦,這回總該信了吧?”張大山抹着眼淚,一臉慶幸,“幸好來了個好官,安大人是個好的,這回你有救了。”
張樹聞言愣住了,半晌才道:“男的?那桃紅去了哪裡?”
張大山以前很滿意這個兒媳婦,可兒子遭的這場大難也是因她而起,心裡便不喜歡了,隻道:“誰知道呢?反正你和我都沒做過什麼,一覺睡醒她人就不見了,誰知道她是遭了歹人的毒手還是跟人跑了,反正有安大人在,安大人肯定會查得清清楚楚。對了,你的傷怎麼樣了?我帶了些藥進來,你趕緊用上。”
張樹心裡挂念妻子,但他如今正坐牢,再怎麼焦急也是有心無力,隻好道:“我的傷好多了,大人心善,請了大夫來給我醫治。如今牢飯也改了,不再是以前的野菜湯,頓頓都能吃飽。爹,你别擔心我,你在外邊要注意身子,等我出去。”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張大山雙手合什,拜了拜,“安大人是個好官,我再沒有見過這樣的好官。兒啊,你要相信安大人,他肯定能把案子查清楚,然後還你清白。”
“嗯。”張樹點頭,誠心誠意道,“能遇上安大人,是我的福氣。”
他雖然坐牢時間并不長,卻經曆了很多。先前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上頭換了個新縣令,不是個糊塗官,辦案認真負責,他覺得自己又有一線生機了。
張大山不僅帶了藥,還帶了些吃的,以及兩床新被子。牢房裡是新換的幹草,他直接将被子鋪在幹草上,好讓兒子躺得更舒服一些。
探監時長不能超過一炷香,獄卒進來提醒時辰到了,張大山隻好跟兒子依依告别,并且約定了下次再來探視的日子。
雖然張樹仍然擔心妻子的安危,但他心裡有了指望,他爹又帶了許多吃的進來,心裡一寬,又吃得飽,感覺傷口都好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