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安嘉樂握着銀子的手,伸向了楊老爺,笑眯眯道,“楊老爺,還不快來拿走你的銀子?”
“不不不。”楊老爺連連擺手,誠惶誠恐道,“就算要贖身,也要不了十兩,八兩就夠了。”說完,意識到這話不妥,連忙話鋒一轉,“阿貴這孩子來家裡這些年,為人本份,做事勤快,又任勞任怨。既然你要回家孝敬爹娘,我怎麼能不成全你的一片孝心呢?贖身銀就不必了,直接放你回家去,你還可以帶走你平時穿的衣裳鞋襪。”
安嘉樂聞言,收回手,把十兩銀子塞到阿貴手裡,又扶他起來,溫聲道:“拿上銀子,回家以後好好過日子。若有人找你麻煩,隻管來報官,本官必定為你作主。”
楊老爺知道這句也是在點他,連連擦汗,壓根不敢接話。
他的心腹小厮已經快手快腳地将賣身契找了出來,阿貴拿到手,認得上面是自己的名字,立刻揣進胸口放好,又小跑着回到下人房,三兩下就收拾好了行李,出來向主家辭别。
楊老爺哪裡敢故意使絆子,安大人還在這裡看着呢。阿貴趁着此時城門還沒關,離了楊家,回鄉下老家去了。
處理完公事,安嘉樂回到家,爹娘問起案情,他便将在楊家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杜秋容大感震驚:“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姑娘?聞所未聞,實在是太荒唐了!”
安永興連連搖頭:“這就是娶妻不賢的後果,毀三代啊。容娘,以後樂哥兒說親,我倆一定要睜大眼睛,給他挑個好的。”
“老爺說得是。”杜秋容滿臉贊同。
安嘉樂眼見扯到了自己身上,生怕引出催婚,忙岔開話題:“娘,晚飯好了沒?我餓了。”
“早就做好了,隻等你回來就擺飯。”杜秋容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趕緊吩咐下人擺飯。
次日,安嘉樂去上衙,袁橋很早就來了,已經在大牢裡審了楊少爺一遍,将昨日在楊家沒有問到的細節補充完整,并且叫楊少爺寫下了認罪書。
根據他的供述,衙役從樹林裡挖出了被草草掩埋的東叔的頭顱。
諸事妥當,隻等張劉兩家到齊,便可以開堂審理了。
昨晚這兩家人就得到了消息,半夜就出發,趕在天亮前進了城,眼巴巴地等着大人升堂。
到了時辰,安嘉樂穿着淺綠色官袍入座升堂,下面兩列衙役高喊威武。安嘉樂一拍驚堂木,沉聲道:“把人全部帶上來!”
張劉兩家人依次走進公堂跪下,衙役又從大牢裡提出楊少爺、劉桃紅以及張樹。
整個審案過程沒有半點懸疑,楊少爺和劉桃紅對自己的所做所為供認不諱,圍觀的百姓們聽得啧啧稱奇。
安嘉樂按律判決,張樹被當庭釋放,楊少爺被判入獄十年,劉桃紅入獄三年,并且劉家還要退還張家所給的聘禮,以及張家為了娶親辦婚宴的花銷也由劉家負責承擔。
東叔沒有家人,他的身後事則由楊家承擔。安嘉樂勒令楊老爺一定要好好将東叔安葬,千萬别想着糊弄,過後他還會派人去回訪确認的。
楊老爺哪裡敢不答應,連忙磕頭答應,保證一定會将這場喪事辦得體體面面。
張大山拉着張樹磕了幾個頭,滿心感激,然後父子倆相扶着回家去了。
劉家人的心情就要複雜多了。
他們一方面為了劉桃紅仍然還活着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又因為她做下的這些事情而感到羞愧。并且,他們還要賠償張家銀子,一想到又多了一筆債務,劉家人實在笑不出來。
楊老爺一離開公堂,就讓人去請入殓師,要把東叔的頭顱縫上,又要請和尚來念經,還要選墓穴,忙得團團轉。
楊太太聽說兒子被判入獄十年,哭得快要暈過去,拉着自家老爺的袖子,求他不要吝啬,多使些銀子,好讓縣令大人改判得輕些。
楊老爺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袖,怒道:“你也不看看現在那上頭坐着的是誰。若是以前那個,花點銀子就能把人放出來,現在這個,你就别指望了!兒子已經進去了,你還胡亂支招,是想把我也送進去嗎?”
楊太太不敢再說話了,隻是一味地哭。
楊老爺見狀,歎了口氣,勸道:“也是我們沒教好兒子,怪不得别人。他今年還不到二十,等十年後出來,那時娶妻生子都還來得及。況且聽說縣衙大牢比以前好了許多,他在裡面也不至于挨餓受凍,家人也能常常去探望。你想開些,我們在外邊耐心等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