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桃紅癱坐在地上,小聲哭泣。楊少爺滿臉怒容,仇恨地瞪着她。看那架勢,若不是此刻雙手被反綁,他恨不得沖上去生啃她的肉!
安嘉樂繼續問劉桃紅:“既然你倆彼此都有意,打定主意要私奔,為何要選在新婚當夜?”
劉桃紅不敢不答,邊哭邊道:“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我害怕,遲遲不敢做出決定。成親當晚,張樹喝得大醉,被送回新房後,他倒頭就睡了,一句話都沒跟我說,又滿身的酒臭。既不溫柔也不體貼,我這才意識到,我以後就要跟這樣的人過一輩子了,我不甘心。”
“恰好院門響了,有人在外面敲門,公公也醉得睡死過去,沒聽見院門響,我隻好親自去開門。”
“外面站着楊少爺,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這次我沒有猶豫,跟着他走了。”
安嘉樂皺着眉,問她:“你倆私奔就私奔,為何還要弄出一具無頭男屍,栽贓陷害張樹?”
一聽見無頭男屍這幾個字,劉桃紅吓得瑟瑟發抖。她再怎麼天真愚蠢,也知道不能把這種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她伸手指向楊少爺,哆嗦着身子,道:“大人,不關民女的事,都是他,是他做下的!”
安嘉樂看向楊少爺,目光威嚴,冷聲道:“你還不老實交待!那具無頭男屍就是楊家的下人吧?”
事到如今,楊少爺也知道大勢已去,狡辯無用。他破罐子破摔,幹脆承認了。
“是,就是我家的下人東叔。那天正好東叔死了,還沒來得及将屍體安葬。我把桃紅接回來,為了避免她的夫家四處尋找,甚至報官追究,于是我心生一計,把東叔的頭砍掉,給他換上桃紅的嫁衣,再放進張家的院子裡。”
“後來發生的事,确實如我所想的那般。馮大人判了張樹殺妻的罪名,這樣就沒人再尋找桃紅,我就可以和她雙宿雙飛了。隻是沒想到,大人您來了。”
楊少爺梗着脖子說完,他的膽氣也隻能支撐他到這裡。下一秒,他就如喪家之犬一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大人開恩啊!我沒有殺人,東叔是自己病死的,我沒有殺他,我隻是利用了他的屍體。”
楊太太聽到這裡,兩眼一翻,暈了。
正好楊老爺腳步匆匆地回來了,路上他已經聽下人說家裡來了官差,一進門就要給安嘉樂行禮問安。安嘉樂擺擺手,示意他先站到一邊去,然後繼續問楊少爺。
“砍頭,你用的是什麼工具?哪裡得來的?在哪個地方砍的?”
楊少爺:“菜刀,在廚房拿的。擔心會在家裡留下很多血迹,不好善後,因此我便帶着東叔出了城,在城外一處無人的林子裡,把他的頭砍了下來。”
安嘉樂:“都是你一人做下的?這期間可有幫手?”
楊家的下人們頓時全都跪了,個個都喊着冤枉,聲稱不知情,沒幫過。
或許是楊少爺心中還有一絲良心未泯,他沒有胡亂拉人下水,老實回答道:“是我一個人做下的,沒有幫手。東叔很瘦小,不用人幫,我一個人就能把他弄出城。況且,知道的人多了,我擔心會走漏風聲。”
“孽子!孽子啊!”楊老爺捶胸頓足,又恨又悔,“我怎麼養出你這樣的兒子?都怪我和你娘從小太慣着你了,慣得你無法無天。”
楊老爺自然知道衙門挖出無頭男屍的事,但他從沒想過這事竟然跟自家有關。
他指着地上的劉桃紅,恨聲道:“她是什麼國色天香嗎?值得你為此搭上自己?你想要美人,可以跟我說,或者跟你娘說,難道家裡買不起幾個美貌的丫頭?你非得奪人妻,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楊少爺哭着哀求:“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爹,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安嘉樂沒有理會他們父子倆,吩咐袁橋将楊少爺和劉姑娘全部帶走,先關進大牢,等明天再開堂審理。現在太晚了,早就過了下衙的時辰。
臨走前,安嘉樂也沒忘了阿貴。
阿貴一心挂念東叔,大大方方走進衙門舉|報,也沒避着人。後來安嘉樂帶着人來張家調查,也是阿貴主動提出要一起跟着。
阿貴對東叔有情有義,但在楊家主子的眼裡,這個下人就是背主,過後指不定要怎麼收拾他。
安嘉樂想了想,當着衆人的面,掏出十兩銀子,遞給阿貴,然後對楊老爺說道:“本朝明确規定了,打死下人也是觸犯律法的,楊老爺應該不會知法犯法吧?”
楊老爺還能說什麼,他的兒子都被捆起來,馬上就要關進大牢了,他當然隻能唯唯諾諾應道:“多謝大人提點,草民知道了,往後一定謹言慎行。”
阿貴知道大人這是為了他好,在點他家老爺。他沒有接安嘉樂遞過來的銀子,跪下給楊老爺磕了幾個頭,道:“老爺,當初小的賣身銀是四兩。您和太太早就說過,凡是想贖身出去的,隻需付雙倍的銀錢即可。”
說完,他挪動膝蓋,轉向安嘉樂:“大人,小的想贖身,想回到爹娘身邊去,孝敬爹娘。這銀子也不必給小的了,直接給我家老爺,當做贖身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