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威獨自坐在桌前喝酒,桌上沒有下酒菜,甚至連一碟花生米都沒有。他就這麼悶頭喝着,一口接一口。
安嘉樂一直站在旁邊默默地看着,還好他此刻是進入别人臨死前的場景,因此無論站多久也不會覺得累。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街上傳來更夫的聲音,同時更鼓被敲響了。安嘉樂側耳細聽,這是三更,子時,也就是後世的晚上十一點直淩晨一點。
更夫的聲音漸漸遠去,過了很久,他又來了,敲響了四更的聲音。
“早睡早起,保重身體。”更夫再次轉了回來,同時敲響了代表五更的聲音。
寅時了,安嘉樂頓時一凜,兇手快要出現了。
王大威還在繼續喝酒。雖然他眉頭緊皺,喝酒的動作始終沒停過,但嘴裡卻連一句抱怨都沒有,這讓想從他嘴裡知道得更多一些的安嘉樂有些失望。
安嘉樂走到窗前,看向對面的東廂房。
王氏撒謊了。她說小孩半夜哭鬧,她哄了很久。事實上,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東廂房裡一片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顯然小孩睡得很好。
突然,東廂房的門被人輕輕地打開了,隻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還好安嘉樂正站在窗前看着,否則恐怕就要錯過了。
隻見王氏從屋裡走出來,腳步很輕,她徑直走到院門前,輕輕拔|開了院門上的門闩,然後疾步走回東廂房,關好房門。
她在給誰留門,是兇手嗎?
安嘉樂緊緊盯着院門口,突然身後傳來咚的一聲響,轉頭一看,原來是王大威喝醉了,倒在桌子上睡着了,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安嘉樂見狀搖了搖頭,走到桌前,探頭看了一眼酒壇子,裡面還剩下小半壇酒。
王大威坐的是一條長凳,安嘉樂在他身旁坐下來,耐心地等着。
不知過了多久,院門發出輕響,安嘉樂立刻站起來,走到窗前朝外看。
院子裡進來了一個男人,他身形精瘦。因夜色太黑,安嘉樂看不清他的面容,隻見他徑直走向東廂房,但并沒有進屋,而是站在窗戶前朝裡看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往西廂房走來。
他輕輕推開門,發出的動靜并沒有驚醒王大威。
桌上那盞油燈仍然孜孜不倦地燃燒着,在豆大的光芒的映照下,安嘉樂終于看清楚了,對方的臉上蒙着一塊黑布,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擁有一對雙眼皮,眼神冷酷。在看見喝醉酒的王大威時,他的眼裡流露出濃濃的厭惡。
他走到桌前,盯着王大威看了好幾眼,然後舉起藏在身上的磚頭,重重地朝着王大威的後腦勺砸去。
王大威在劇痛之中醒來,痛苦地哎喲了兩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想要反抗。他起身時,不小心把身下的長凳帶翻,發出呯的一聲巨響。
“你、竟然是你?”王大威痛苦地捂着後腦勺,怒道。雖然來人蒙着面巾,但顯然王大威還是認出了他。
王大威喝了大半壇酒,但這時候的濁酒的度數并不高。再加上受傷後疼痛的刺激,讓他暫時清醒了一點,當下也不肯示弱,随手抄起桌上的酒碗朝對方砸去。
那人身形一避,躲開了。
王大威見狀,顧不得腦袋上的傷口,雙手抓起倒在地上的長凳,狠狠地朝對方扔去。
沒打中,長凳落在地上,又發出一聲巨響。
那人躲開了長凳的攻擊,欺身上前,趁着王大威還在喘息,他一把将王大威的頭按在桌子上,舉起手裡的磚頭,再次朝着王大威已經受傷的後腦勺狠狠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直到王大威不再撲騰掙紮。
那人這才松開手,王大威頓時失去了支撐,像軟面條一般軟軟地倒在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人生怕王大威還沒死透,擡頭張望了一下,随後走到床前,拿起床上的枕頭,死死地捂在王大威的臉上。
王大威的雙腿無力地踢蹬着,沒多久就徹底沒有了動靜。
那人耐心等了一會兒,然後才把枕頭扔到一邊。他伸手到王大威的鼻子前去試探鼻息。等确認王大威死得透透的了,他才站起身,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接着,他把床上的被子拖下來,放在王大威的旁邊,然後将桌上的油燈倒在被子上。
被子一點就着,火勢由小變大,逐漸燒到了王大威的身上。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出了屋子,走到東廂房的窗前,重重地咳嗽一聲,也不等裡面的人回應,便從院門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