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打鬥的聲音不小,睡在東廂的王氏就像聾了一般,沒有絲毫動靜。而那人的一聲咳嗽,好像突然間治好了王氏的聾病,她很快從屋子裡走出來,一眼也不看西廂房,把院門關好便回到東廂繼續窩着。
雖然安嘉樂不能親自到東廂房去看一眼,但他笃定,王氏此刻肯定沒有睡着。她多半正在偷偷盯着西廂房裡的火勢,一旦火勢大到有可能燒毀整間院子,她必定會大聲呼救,并且沖出來救火。
時下的人都講究早睡早起,隔壁鄰居每天什麼時辰起身,王氏必然是知道的。而後面事情的發展也如她所預料的那般,在火勢剛要漫延到其他屋子的時候,隔壁鄰居就起身了,并且及時發現着了火。
然後王氏再裝做一無所覺的樣子,把自己從這件事情裡摘出去。
安嘉樂從夢境中醒來,他坐起身,仔細回憶了一番夢境,心裡有了計較。看看桌上的滴漏,此時距離起床還有一個時辰,還能再睡一會兒,他又躺了回去。
次日,到了上衙的時辰,安嘉樂來到衙門開始辦公。
沒多久,顧開平領着孫老三來到縣衙,他對安嘉樂禀道:“大人,孫老三已經到了,正在外邊候着。”
“哦,叫他進來。”安嘉樂放下手裡的公務。
孫老三就是王大威生前最好的朋友,他進來後一眼也不敢亂看,直接跪下磕頭。
安嘉樂溫聲道:“起來回話。”
“多謝大人。”孫老三站起來,仍然不敢擡頭,“不知大人想問些什麼?”
“你跟王大威認識多久了?”
“回大人,我倆從小就認識,處得跟親兄弟似的。”
安嘉樂來回走了兩步,又問:“王大威在自己的家中被人殺害,你認為兇手最有可能是誰?王大威生前可有仇人?”
“沒有沒有,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本分過日子,平時哪敢與人結怨。至于兇手……”孫老三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實在想不出來誰會這麼狠心殺了他。”
安嘉樂換了一個問題:“據王氏所說,王大威生前很愛喝酒,本就不多的家用他還要拿去買酒。案發那一晚,他就喝了一整壇。”
孫老三一聽這話,頓時急了:“她怎麼能這麼說?大威一個人辛苦養家,喝點酒又怎麼了?就算喝酒,那也是因為他心裡有苦衷。”
安嘉樂立刻追問:“什麼苦衷?”
孫老三面露猶豫。
顧開平闆着臉,兇巴巴道:“大人問話,你還不老實說?”
安嘉樂笑了笑,溫和問道:“本官問你,王大威是從何時開始喝酒的?”
顧開平怕他不肯老實回答,跟着道:“孫老三,不要想着在大人面前耍花招。就算你不說,回頭我們也能打聽出來,不過是多費一點功夫罷了。”
孫老三終于肯說了:“大威以前從不喝酒,大概是三年前,他突然開始喝酒了。從那以後幾乎每天都要喝,否則就睡不着。”
三年前,也就是王氏懷孕之前。安嘉樂自然知道這事跟王氏脫不開關系,但光他知道不行,他需要證據。
“你好好想想,在這之前,王大威的生活裡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他借酒消愁。”
孫老三又開始猶豫,顧開平見狀,怒喝道:“王大威人都死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查出兇手,難道你想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唉!”孫老三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大人,并非我有意隐瞞。那時大威已經成親好幾年了,嫂子卻一直不曾有孕,因此就有人說些很難聽的話。他們夫妻倆急得不行,看過大夫,也吃過不少偏方,但都不管用。後來聽人說陳大夫醫術很不錯,大威就決定要去找陳大夫好好瞧瞧。”
“沒過幾天,他就突然開始買酒喝。我也曾問過他,陳大夫是怎麼說的,他不回答,總是把話題岔開。好在陳大夫的醫術果然了得,嫂子很快就有孕,還生下了一個兒子。剛才我不肯說,是覺得事關大威的臉面,再說孩子已經有了,大威人也不在了,又何必再提起當年的事。”
說完,他忐忑不安地看過來,生怕大人會因此怪罪于他。
“你不要害怕。”安嘉樂安撫道,“是哪個陳大夫?家住哪裡?”
城裡大大小小的醫館很多,還有人在家行醫的,如果不問清楚,恐怕要查很久才能查出來。
“這個我知道,大威曾經同我說過。”孫老三把陳大夫的地址說了出來。
安嘉樂:“多謝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還會再找你來。”
“不敢當不敢當。”孫老三有些惶恐,連連擺手,“隻要能查出兇手,哪怕叫我跑一百趟衙門我也是願意的。”
安嘉樂點點頭,給顧開平使了個眼色,顧開平立刻會意,領着孫老三出去了,然後又帶着人去陳大夫家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