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氏見她問話如此天真,輕微搖了搖頭:“還能如何?用到不能用時,隻會棄了。”
褚朝雲手下一頓,後背猛地竄上些涼氣。
“以後再有為難的活,您隻管交給我吧。”
褚朝雲把剩下的一點雞頭米剝好都給了刁氏,收拾了零碎處置後,就回了自己那處歇息。
接下來的兩日,褚朝雲依舊會每晚下河去試試手氣,偶爾能尋到些稀少的吃食,哪怕再不夠吃,她也會分刁氏一半。
這日醒來,褚朝雲一開門便發現對着的隔間,門給關上了。
誰關上的??
她記得真真的,昨晚從河裡回來還見這門是開着的,怎麼睡了一覺,就關上了!
出來時她嘗試推了一把,沒推開。
褚朝雲一臉的問号,不過第一個念頭便是“對門來新人了”。
這個想法待她從洗漱房洗好出來的那刻,就得到了印證,幾名船娘趁管事還沒來,正湊在一塊小聲說話。
“我昨個起夜看到了,大半夜的被趙大他們擡上來,那小臉上好像還有傷呢。”
“你膽子真大,敢瞧那麼細緻!”
幾聲議論聽得褚朝雲不免多想了些,那日和他們一起被關院子時,有一位撞牆尋死的女子,臉上也是被刮傷了。
當時被擡出去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那人。
難不成是她?
午休一過,褚朝雲和刁氏坐在角落裡擇菜。
鐘管事從一側過來,目光睥了下褚朝雲,而後便看向刁氏。
“春葉那邊,你這幾日多照顧着些,還有裡間那個,叫她抓緊吃些東西,養好了身子還得上工呢。”
鐘管事交待完,就邁步離開了。
褚朝雲餘光瞥見刁氏為難的捏了下腿,也覺得自己這幾日鋪墊的差不多了,她把揪掉爛葉子的一把菜扔進筐裡,轉頭看向刁氏,“刁嬸子,不如您推薦我進竈房幫忙吧。”
她讓刁氏知道她會每晚下水,為的就是這個。
刁氏今年身子尤為不适,船上的雜活本就不少,又要時不時的照應姑娘,對年邁體弱的老婦人來說,擔子是極重的。
可若換做旁人,刁氏怕是死都不願推薦。
畢竟飯碗被搶了,刁氏以後在鐘管事的心中,分量就會減輕。不受重用的船娘日子總會艱辛些,就算刁氏是自願上船,這點事還是能琢磨明白。
可褚朝雲似乎和旁人不同,刁氏有點猶豫了。
褚朝雲見這事有戲,就又加了把柴:“總吃生食也對身子不好,要是能進竈房,我燒些熟的來,也能幫嬸子您調養調養。”
她說着便笑:“當然,我也不瞞您,我是有私心的,但我不怕講出來,我行的正坐得直。”
“别說了朝雲,嬸子信你。”
刁氏拍了拍她的手。
褚朝雲聽罷也露出感激的笑,她快速湊到婦人耳畔,悄聲道:“您隻管告訴鐘管事,我隻是幫工,具體的事還是要聽您的。但不管怎麼說,朝雲還是要真心謝謝您的!”
刁氏去找鐘管事時,褚朝雲心裡也跟着打鼓,畢竟最終點頭的是鐘管事,褚朝雲總怕她會拒絕,會另選他人。
用過晚飯,褚朝雲回來隔間時,發現對門的房門落了一道縫。
她轉身探過去,順着縫隙往裡瞧。
小窗被擡起,一絲光正停在側躺的女子身上,露出的手腕部分瘦如枯木,蠟黃的小臉上也有幾片刮痕。
那刮痕結了痂,有些痂的邊緣都已經翹起來了,應當是快要長好了。
褚朝雲對撞牆的女子印象很深,她不由得将門推大些,邁着小步走進去,女子昏沉的睡着,周身有一股說不出的馊味兒。
想來撞過之後,也隻是被趙大他們丢去哪裡不聞不問,等了些時日見人沒死,這才擡來船上。
褚朝雲走近一些,歎了歎鼻息,雖然微弱,也還是溫熱的。
她退出門外,重新把門關上了。
“朝雲,來。”
窄道裡有人喊她,褚朝雲見刁氏站在門旁朝她招手,便走了過去。
刁氏将她讓進屋,也不賣關子,直接說道:“你想的那事,成了。”
“成了?!”
驚喜來的太過突然,褚朝雲忍不住大聲了些。
刁氏也為她開心,便又肯定的點點頭。
褚朝雲高興的原地打轉,沒頭蒼蠅似的,嘴裡一直念叨着“成了?”“竟然真成了!”“怎麼就這麼容易成了呢!”“太好了我終于能進竈房了!!”
刻薄了多日,令她着實不敢相信自己真有這樣的好運氣。
褚朝雲手舞足蹈像個孩子,随即捂着小臉“嘻”了一聲,都能進廚房了,那今晚還不吃點好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