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下到小船,放好割刀,待公子們都上船後,便撐着橹慢慢劃遠了。
理由還是上次用過的那個,割些蘆葦墊腳,踩着舒适又暖和。而公子們大多是酒後下來遊玩,詩興大發,隻顧着彼此讨教,自然不會介意。
他們還以為割蘆葦給大家墊腳,是服務的項目之一。
半個時辰後,褚朝雲和徐香荷就滿載而歸了。
既然上次褚朝雲已經和鐘管事講好,所以這次,他們光明正大的往屋子裡拿蘆葦,鐘管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回來之後,褚朝雲渴的緊,“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海碗涼水,就忙着和徐香荷繼續裝枕頭。
“剩下的這些,你都拿去塞被子,填的厚實一些,才能暖和。”
褚朝雲說完,便出去瞧動靜。
因着花船今日被包下,這會兒人也散的差不多了,難得的提早歇業,管事和姑娘們也都一并下船回了院子。
遠處的水岸兩側燈火璀璨,花船的燈籠雖熄了,但褚朝雲的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甯靜。
她腳步輕快的進到廚房,找了隻大些的木盆,将那一整筐魚雜都倒進去用水泡着。
泡上之後,便取了漁網,獨自下河去了。
魚和蝦還是要抓一些回來備着,說不準明個就要給姑娘們送飯食了呢。
接連吃了一個月的馍,褚朝雲終于要吃吐了,她把積攢來的馍全部掰碎扔下河去喂小魚,然後面不改色的去舀了一大瓢面來。
“我先借點來吃,過兩日便給你補上!”
褚朝雲一個人自言自語,然後倒水和面,将混了水的面用力揉搓,不多時,就搓成了光滑的一團。
這面需要醒發,得找個熱乎地方。
褚朝雲視線來回在廚房裡掃,選了半晌也沒找到合适的位置,最後索性往鍋子裡倒些冷水來燒,把面團放置在盆裡,一塊擱到了鍋裡。
倒出來的空她便開始撈魚雜,血水泡的差不多了,褚朝雲又把魚雜洗了幾遍,一小部分找了個小盆盛放,剩下的那些就一股腦丢去大盆裡。
大盆裡的魚雜瀝幹之後,她撒了些面粉攪拌均勻。
魚雜本身帶有魚膠,所以即便不放蛋液,也能很好的沾勻了面。
準備工作做完,面團也醒發之後,褚朝雲便化了些豬油開始炒小盆裡的魚雜,炒完添水炖上,就去一旁把面團擀圓,拎起來的形狀像個被子,正好能鋪在鍋裡。
這道菜做好盛出後,褚朝雲又開始炸那些裹了面粉的魚雜。
魚雜在油鍋裡肉眼可見變得金黃焦脆,褚朝雲隻撒了些鹽上去,油香的味道就足夠饞的人流口水了。
她将炸好的魚雜盛出晾着,就端着紅焖魚雜下了暗倉。
徐香荷是打定主意不吃的,隻不過褚朝雲一端進門,這道奇怪的菜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刁氏率先問出口:“朝雲,你這是做的……什麼?”
滿滿一盆吃食被整張面蓋得嚴實,煮熟的面上溢滿魚湯的湯汁,聞起來鮮香無比,但見,卻是見所未見過的。
褚朝雲暗笑,心想,若問這道菜它叫什麼?
本來應該叫小豬蓋被!
不過人家炖的是豬排骨和豆角,所以才叫小豬,那她這一鍋魚雜,又應該是個什麼說法?
褚朝雲短暫思忖,而後脫口道:“這叫做——鯉魚蓋被!”
今個處理的那些魚中,鯉魚占了居多,這麼叫應該也沒錯吧。
反正吃着香就成,褚朝雲并不介意叫法正确與否。
不過這“蓋被”一說着實有趣,見褚朝雲用筷子挑開那層面,埋在下方被焖的通紅的魚雜便一塊塊冒了頭,那味道醇香四溢,熱氣蒸騰的飄了滿屋子。
就連剛剛還嘴硬說“不吃”的徐香荷,也頓時真香了。
徐香荷和刁氏自動自覺拿起碗筷,強止住要流下來的口水敲碗等飯。
褚朝雲微微一笑,将那塊被滋潤了魚香的面一人分了一塊,低頭就着鍋辣香辣香的魚雜認真吃了起來。
先挖一塊魚肚,脆嫩爽滑,再來一條魚腸,滿口飄香,最後挖一勺顆粒飽滿的魚籽——
褚朝雲心滿意足的感慨一聲:這,才是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