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晚還和她說過話……褚朝雲垂下眼來,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遠處的鐘管事似是注意到了她,寥寥一眼撇來,褚朝雲忙擠出個笑,低身打濕了布巾,動作飛快的幹起活來。
……
忙活一小天很快又入了夜,今晚再下水時,徐香荷差點被冰的叫出聲來。
“我下去吧,你在船上待着等我。”
褚朝雲怕她凍出病來,畢竟白日裡剛聽到那事,心中正後怕着。
這處不好多交談,徐香荷沒應聲,卻強忍着瑟縮,咬着牙下了船梯,跟着褚朝雲一塊往老地方遊過去。
二人捉了些筍殼魚和河蝦,也沒心思多待,就一前一後迅速回了船上。
天越發冷了,河水也一日涼過一日,總這樣長時間泡在水裡,好人也要凍出病的。褚朝雲一邊琢磨着要如何改善這種情況,一邊在竈台生了火。
她擡手“噓”出一聲,拉徐香荷進來烤幹衣服。
“剩下的活我來做,你去嬸子那歇會兒吧。”
褚朝雲預備做晚飯了。
如今她有米有面,總算不用一直吃馍馍了,粳米需要舂,而廚房裡有現成的工具,褚朝雲直接拿來用就行。
今晚,她打算熬一鍋熱乎乎的米粥來。
米粥裡點了些蔥末,又切了幾片野姜下去,姜是驅寒的,即便不愛那怪味道,也要忍着吃幾口。
今天用來配米粥的,正是她那日給姑娘們做過的蝦餅。
蝦餅的做法也不難,用切的蝦碎裹面粉雞蛋和蔥蒜末,撒一把調味料來攪拌均勻,攢成餅子狀,下鍋炸熟就成。
而褚朝雲炸的蝦餅之所以吃起來爆汁,一個是炸蝦餅的豬油她很舍得放,再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并沒有把蝦切得很碎。
蝦段兒遇熱膨脹,一咬一口鮮嫩爆汁,比魚丸蝦丸可要好吃太多了。
刁氏喝着熱粥吃着蝦餅,不禁想起那天她跟劉新才饞的抓心撓肺的樣子,便忍俊不禁道:“我就說那香味沒聞到過,敢情是這種好東西。”
徐香荷也吃的小臉通紅,滿口油香跟塗了口脂一樣細潤。
收拾完碗筷,褚朝雲從廚房回來時,手裡拿了好些長竹條,“嬸子,您會編竹筐嗎?幫忙看看這樣的竹條成不成?”
她将竹條遞上來,但這幾日月光太暗,刁氏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然後懊惱道:“先放我這屋吧,明個白日裡我在好好挑挑,你要竹筐作甚?需要什麼樣式?多大的?你說來,我抽空給你編出來。”
褚朝雲擡手比量了下,然後失笑一聲:“先睡吧,明個我在跟您細說。”
說罷,她回了自己房裡休息,想要開窗透透亮,又冷的直打哆嗦。
還是要買個煤油燈回來才方便。
褚朝雲思索着翻了個身,是不是蠟燭會更便宜些?
下次下船應該讓刁嬸子先捎幾根蠟燭回來用着,反正廚房裡有打火石,方便得很。
……
接連幾日陰天,氣候冷的勝過冬日,但到底不是正經的冬天,今個一早太陽從雲層裡鑽了出來,立刻回暖了一些。
天好一點,船娘們幹起活來也舒服點。
褚朝雲一早就提着水桶去三層清理雅間,今天的活得快些幹,因為鐘管事提前告訴了她待會要給姑娘做飯。
褚朝雲擦完桌椅擦琴棋,又給牆上挂着的幾幅畫卷去了灰,最後刷幹淨地闆,就“噔噔噔”的走了下來。
刁氏主動進廚房來幫忙,褚朝雲趴在她耳邊說:“劉新才上次不是對那蝦餅感興趣嗎?我今兒多做些,除了給姑娘們的,他若想要,您就賣給他,五文一個不議價。”
“對了,再幫我給姑娘們帶句話。”
褚朝雲其實有想過讓刁氏再去發展幾個客人,但思慮過後又覺得不妥。
一是刁氏下船的時間不宜太長,恐讓管事們生出疑心,二來,也是因為她的特殊情況,沒辦法按時交貨。
好在劉新才和刁氏過往也算熟識,且那人老實厚道又善解人意,而且最重要的,是市面上賣丸子的隻劉新才一家,人家才願意壓着性子等貨。
可褚朝雲不能隻選擇在他一棵樹上栓繩,否則這冬可就真難過了。
上次劉新才和刁氏講好了,以後過來,就按三十顆魚丸三十顆蝦丸供貨就行,剛好夠賣,也不怕放壞。
所以,褚朝雲先做好了丸子放到食盒底層。
她這次沒弄新花樣,還是給姑娘炒的面。
褚朝雲本想做十來個蝦餅就算了,又一盤算還要買蠟燭,就狠狠心,一口氣做了二十幾個出來。
全部都弄好後,她将食盒遞過去。
刁氏是幹慣粗活的人,東西雖多,但也并非沉到拎不動,加之這陣子有褚朝雲幫忙做飯,她夥食改善不少,身體也比從前好了一些。
隻是……
刁氏下船前稍有些猶豫,趁着無人,回頭問了褚朝雲一句:“真要帶話給姑娘嗎?”
褚朝雲咬咬牙,無奈又堅定道:“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