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時雲就是做針線活的,倒座房裡什麼樣的線都能找到。
方蟬衣腦子裡過了一遍曾經在網絡上學到的雙股裝訂法,沒多時,就把一大堆稍微扒拉一下,便嘩啦啦作響的簡牍,穿成了一卷十分結實,看不出半點縫隙的竹簡。
把竹簡收起來,她轉手開了硯,又在心裡盤算一遍手頭馬上要用的東西,一一記錄。
方蟬衣出不了府,所有東西都要讓人帶回來。提前列好單子,她能及時查漏補缺,下面的人也好辦事。
零零碎碎的準備工作全部做好,她看看門外的天色。已經是傍晚時分,正是廚房最忙的時間。方蟬衣于是點起燈,開始繡外面鋪子裡需要的手帕荷包。
她架好繡繃,在腦中快速翻找原主關于繡樣的記憶,得知這個時候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動物花草紋樣和天文氣象紋樣,還有極少數的人也鐘意幾何圖形紋樣。
方蟬衣略作思考,選了個不出錯的荷花樣式,開始繡第一張帕子。
她是個專注度非常高的人,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繡活上,完全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對面榻上的時雲悶哼,呻|吟着喊了一聲痛。
方蟬衣才意識到,唐氏隻讓大夫給時雲開了方子,卻沒有吩咐專門的人給她熬藥,作為曾經接受過時雲幫忙,又住一起的同屋,這個活似乎得她來幹。
“時雲,我忘了給你熬藥了,你等一會兒,我去廚房借個火,現在就給你弄。”
時雲雖然醒了,卻不大有精神。
迷迷糊糊嗯一聲,就沒了動靜。
方蟬衣不放心,離開前還特地用手背測了測她額頭的溫度,确定她沒有發燒,才轉身出門。
去了廚房的方蟬衣不知道,就在她離開倒座房的下一刻,一個纖細靈巧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摸進門。
這人進去後,在房門口站了會兒,才适應屋裡的光線。
她先仔細檢查一遍屋裡牆上和地面,沒有找到藏東西的暗洞,才到時雲榻前。為防行事時被發現,她還特地叫了她兩聲。
時雲這一覺睡的渾渾噩噩,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雖然能隐約聽到屋裡的響動,也能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但分不清這是真是幻。
甚至,她分辨不出那道喊她的聲音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
她想說話,喉嚨卻像是被棉花堵着,也提不起勁頭,發不出聲音。
屋裡的黑影靜了兩息,見榻上的人沒有半分動靜,便快速到時雲的床榻邊上下翻找起來。
她動作輕巧且迅速,能将每一個地方的每一樣東西都快速檢查一遍,再精準的恢複原位。
顯然是個老手。
可惜,她在時雲的床榻邊翻找了兩遍,也沒找出想要的東西。
黑色人影站在榻前,又是半天未動。
她好幾次想伸手在時雲身上搜找,又擔心驚醒了她洩露蹤迹。
最終,隻得遺憾從屋裡退出去。
馬上就是主子們用晚膳的時間,廚房裡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更不願意被熬制中草藥的刺鼻氣味熏着。幾個管事一商量,索性騰出個小火盆給方蟬衣,叫她帶回倒座房自己弄。
方蟬衣跟在幫忙提火盆的夥計身後,遠遠便看到一個身影從倒座房前的樹後轉出來,步履匆匆離開韶光院。
“女公子,杜媪交代,不好叫人看見您給個小丫鬟熬藥,這火盆得安置在屋裡。奴不好進屋去,隻能送您到這裡。”
聽起來,這人與杜媪相熟,是個受她指派的。
方蟬衣便示意人将火盆放下,問起杜媪的事來。
平日裡風風火火,忙成陀螺的一個管事,突然開始無所事事的坐下來發呆,還被人搶了案子。
方蟬衣怎麼想都覺得不正常。
好在這夥計是個知曉内情的。
“葉蓉阿姊上個月與前院的方文說定了親事。”
方文,那是誰?
見方蟬衣一連迷茫,夥計急忙補充一句:“方文的爹方卓,是在主君身邊伺候的。”
懂了。
就是,那個叫葉蓉的,既能攀得上高枝,又懂得背刺師父。加上廚房江湖裡一大堆人捧高踩低,導緻管事十數年的杜媪遭受挫折,這才情緒低落,也多了很多空閑。
這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