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動手,這邊剛把砂鍋裡的香料撈出來,那邊葉蓉就進了門。
看見方蟬衣也在,葉蓉先規矩行了禮,才笑靥如花的往杜媪身邊湊。
“師父,您這是做什麼呢,大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葉蓉雖然頂替了杜媪在白案上的活計,但她将自己說的迫不得已,又萬分委屈;說的廚房裡人人都向着她,以至于杜媪都不能直接與她撕破臉。
如今她舔着臉來問,杜媪也不好不理人。
“你這鼻子倒是靈得很,我就熬一罐油,你也能聞着味過來。”
葉蓉笑的更加明媚,腳下步子更是一刻不停。
見攔不住她,方蟬衣直截了當的将自己正炒着棋子豆的鍋提起來,揭着盛香料渣的瓦盆,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倒進了炭火裡。
兇猛的火苗一下子撺出來,蒸騰的空氣扭曲起來,連葉蓉的臉也一起扭曲。
葉蓉停在原地,錯愕的看着杜媪,委委屈屈的喊了聲師傅。
杜媪隻當沒聽見葉蓉的叫聲,也沒看見方蟬衣的動作,低頭專注自己的事情。
方蟬衣卻不準備給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留面子,譏笑道:“葉娘子,實在抱歉的很,杜媪熬的這鍋油,用的是我的方子。秘方,不給外人看的。”
說完,她又假作嚴肅的看杜媪一眼,向她強調。
“阿媪,我這個方子雖然給了你,你卻不能叫旁人也學了去,否則,我的損失太大,以後便不會給别的方子給您了。”
杜媪哪裡看不出方蟬衣這是向着自己。
她當着葉蓉的面這樣說了,就是徹底絕了葉蓉想在她這裡偷師的念頭,也讓她能更理直氣壯的拒絕葉蓉的請求。
杜媪立刻爽快應下。
三人正僵持着,廚房門口又來一人,卻是唐氏身邊伺候的謝媪。
她倒是沒看見方蟬衣,隻悶頭往杜媪面前沖。
“杜媪,這麼晚了,您這是做什麼好吃的呢,香氣飄的滿院子都是。正好女君餓了,命我來取一碗。”
直到走的近了,謝媪才瞥見一旁正在翻鍋的方蟬衣,驚訝的打招呼:“女公子,您怎得也在廚房,這是要做什麼?”
倍加意外的說完這一句,謝媪才想起來,給方蟬衣補上一禮。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鐵鍋裡正和幹淨細沙混炒在一起的棋子豆上,清冽的椒香和香甜的麥香混合在一起,被烘炒着,在表面裹起一層橙黃色澤,散出一點點火氣特有的香味。
雖沒有豬油香氣那麼霸道,卻引得人食欲大震。
“您這做的是什麼?”
“棋子豆。”
方蟬衣也不準備隐瞞,大大方方的和謝媪說了大概的做法:“謝媪您知道的,我手裡沒有閑錢,就做些零嘴以後賞人用。”
看看鍋裡的東西,琢磨着火候差不多了,方蟬衣收拾出鍋後,看謝媪實在饞得慌,便找個布兜子,給她裝了一些:“您帶回去後放一放,這東西放涼了才好吃。”
謝媪高興的什麼似得,連連應好。
又在旁邊等着金線油塔。
這吃食裡要一層層裹上去的豬油就是精華,豬油熬出來以後,其他活計就好做了。
按照方蟬衣說的,杜媪迅速和面擀面,抹上适量的豬油和芝麻油,等着蒸出來的功夫配好料汁。
立即給唐氏裝了一份送出去。
該做的事情都做完,方蟬衣和杜媪打了聲招呼,幹脆利落的回了屋。
直到她離開時,葉蓉還站在原地發愣。
但廚房裡的官司,本身就與她無關,她也沒準備摻和多深。
這次幫杜媪,除了要替原主報恩外,她也揣着更長久的打算。仔細算算,這筆賬她不虧!
倒座房裡一夜無夢。
正屋的唐氏,吃了那碗金線油塔,卻結結實實的想了一夜。
為了減縮花銷,方府的飲食一向以清淡為主,晚上那一碗金線油塔卻油香濃密,搭配上酸香爽口的澆汁,和輕盈脆口的黃瓜。真是多一分膩口,少一分寡淡,恰恰好到妙不可言。
正是她從未品嘗過的滋味。
是以,第二天一大早,唐氏就遣了謝媪去廚房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