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怎麼一上來就要殺她?
離清緣愣怔了一下,本能四顧一番,發現沒找到小乖的蹤影。她一咬牙,拔腿開跑。
“死小檐如歲......”她低聲罵道,“上來就打打殺殺。”
深巷地形如棋局,黑子白子各有落處。七拐八繞好一陣後,離清緣才好不容易甩掉身後的一衆人。她剛想撐着膝蓋喘息一會,暗處就忽地伸出一隻手,一把将她拉了進去。
“哎——”尖叫聲剛從喉端冒了點端倪,那隻手主人冰涼的掌心就已覆在她柔軟的唇上,捂住了她聲音的外洩。
那隻手的主人罩着黑色絲絨兜帽鬥篷,另一隻未覆上她唇的手抵在她上方的青石牆上,将她籠在牆角。
待看清這人面容後,離清緣長呼出一口氣。她憤憤瞪對方一眼,指了指還覆在自己唇上的手。
“檐...檐如歲,快拿...拿開你的手!”嘴被捂住,她語調十分含糊不清,短短一句話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少女溫熱的吐息濕濕潤潤落在掌心間,半晌後,檐如歲才移開手,垂眸看她,神色不明:“你怎麼進來了?”
...這怎麼說呢?
離清緣瞳孔骨碌碌一轉,瞬間柳眉倒豎:“你還質問我?還不是小乖非要往這裡面鑽。”
“我去拉它,誰知道就被送進這裡面來了。”她嘟嘟嚷嚷起來,一張俏臉上有顯而易見的不滿,“沒想到一進來,小乖找不到了,還被人說是什麼外來者,然後追殺。”
她這話音一落下,就感覺自己丹紅衣袖裡有什麼活物動了動。那觸感冰涼滑膩,叫她瞬時移了目光往衣袖處看去。
探出的小蛇通身銀白,一身似月色編織而成的剔透皮肉,不是小乖還能是誰?
隻是它的體型,比進入這裡前縮水了整整一倍不止。
離清緣:“......”
她默然半晌,問檐如歲:“小乖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是我幼年的幻境。”檐如歲伸手,把從她衣袖裡探出腦袋的小乖抓出來,扔進自己袖子裡,淡淡道,“進來的東西都會變得和我幼年時的認知吻合。”
離清緣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四處掃視了一圈,問:“那我怎麼還是這樣?”
“因為這個時候的我,還不認識你。”檐如歲解釋說,“你不會被這個幻境影響,但相應的,幻境會把你通報為外來者。”
“我們出去吧。”這句話說完,檐如歲很自然地牽過離清緣的手,領着她往外走,“這裡對你不太安全。”
“那你呢?”離清緣使了點力,拽住對方的胳膊,擡眼定定看向他,“這裡就對你來說安全嗎?”
二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僵持了好一會。
離清緣一雙靈狐似的眼睛黑白分明,透出明明白白的執拗意,她重申一遍自己主張:“我不出去。”
半晌後,檐如歲終于無可奈何歎了口氣,像是妥協。
“行吧。”他說,“你非要跟着我,那便讓你跟吧。”
*
旖旎霞火漸落,黃昏褪去,月将上梢頭。
檐如歲帶着離清緣往外走,出了深巷。街上行迹寥寥,全不似離清緣來時的人聲鼎沸。
“你真的不走?”檐如歲領着離清緣往街邊上站,低頭看她,說,“黃昏過後,就真的出不去了。”
“不走。”離清緣嘁一聲,不上對方當,“你别又想诓我離開。”
“好了。”她推了推檐如歲,示意對方往前走,道,“我們去哪?”
檐如歲沉默了三兩下,竟是學會了反問:“你想去哪?”
“當然是你去哪我去哪啊。”離清緣揚一揚眉,理直氣壯,“反正不管去哪,你都會保護我的,有什麼關系?”
這會檐如歲倒又沉默了。
他性格雖是離清緣前夫裡最傲嬌别扭的一個,但一貫不是個愛以沉默作答的性子。進來這裡後三番五次的沉默,倒叫離清緣愈發确定這個幻境絕對不簡單。
這裡一定和檐如歲的曾經關系匪淺。
“阿歲,你看着我。”離清緣牽住檐如歲的手,用兩個人之間極少見的認真語氣和他說話,“沒關系的,刀山火海我都能跟你去的,你不要擔心。”
她笑起來,眼眉彎彎:“大不了我們一起死呗。”
果然,“死”這個字眼是一記重錘。
這個字出現的那一瞬,離清緣前世躍入無情崖底的畫面倏然浮現檐如歲眼前。
那是一副淋漓鮮血染紅的死生卷軸。
那種鑽心的疼又細細密密蔓延開。
剛剛還沉默的他瞬時伸出手來,捂住了她的嘴,面無表情道:“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你不會死的。”他強調,“無論發生什麼。”
*
在這條繁華長街上走得愈久,就愈發覺得此處布局和極樂城中極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