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些,他趴桌上,無聲痛哭。
夢碎了,美好的映像碎成渣子灑落一地,光影全都暗下去,化成土,化成煙,随風一吹,幹幹淨淨,什麼都不剩。
次日,李子檀與李深找遍全府,終于在書房的暗淡角落找到卷成一團的李子槿,他沒哭,也不言語,李子檀李深與他說話,他沒反應,李子檀哭,他也沒反應,他不動不吃不喝就卷在那個角落,木納呆滞,沒有任何表情,眼睛睜得大大,但好像什麼都沒看,李子檀與李深陪着他坐在地上,敷衍地回複外面的家人,哥哥舟車勞頓,還睡着沒醒。
再次日,早晨的陽光斜斜射進他的書房,映在他臉上,他出神地看了會兒,起身,執劍,打開門,李子檀與李深從夢中驚醒,也站起身來,看着他,他面迎晨光,背對他們,說了這兩天的第一句話:
“是她負我。”
走完,擡腳去往竹庭。
公子仍然早上練劍,但除了練劍,剩下的時間,他都把自己關在書房,李深守在門口,誰也不能進去擾他,李子檀也不行,各府公子小姐的拜貼也送不進去,郡主的也不行。
日子晃晃悠悠到了大婚這天。
全城沸騰,像在過節,萬人空巷,都擠去見證全蘇州城最隆重的婚禮,蘇州城第一才子李子槿迎取蘇州城第一美人淮南郡主趙含熙。
李子槿盛裝出行,騎馬遊街,郡主趙含熙,十裡紅妝,風光大嫁。
李子槿接過喜娘遞過來的紅綢,另一頭牽着鳳冠霞帔的郡主,與她一起跨了喜盆,走進自己府門,府裡紅綢紅緞紅燈籠,喜氣洋洋,但映入到李子槿眼中,那些紅色漫無目地飄來飄去,陰森恐怖,像在叙說着什麼鬼故事。
郡主内心緊張又激動,她的夢,如約而至,自從賜婚起,她就放下懸挂了好久的心,歡天喜地準備大婚,雖然她回蘇州路上也很少與李子槿交談,但她知道他能接下聖旨,就是願意娶她,他願意娶她,也必定在意她,她想着他可能因十年齋戒清心寡欲不通男女情愛,沒有關系,她可以等,她也可以教,隻要他能娶她,她能嫁他。
她透過團扇看到他來接親,他英俊極了,她笑了,他沒笑。
她側臉餘光看到他接了紅綢,牽她入府,她笑了,他沒笑。
她與他拜天拜地夫妻對拜,她又透過團扇看到他英俊的臉頰,她笑了,他還是沒笑。
她與他進了洞房,他取了她團扇,與她喝了交杯酒,與他一起聽了喜娘賀詞,與他一起被婢女褪下繁重喜服與發飾,婢女喜娘都已退下并關好了門,就剩下她與他并排坐在喜床上。
她緊張,她在等他,他不動。
她側眼看他,他還是不動。
她捂住自己顫抖的心口,害羞地先開了口:“子槿,夜深了,我們也早點歇下吧。”
好一會,那邊傳來嗯的聲音。
李子槿側過身來,趙含熙也微微側過來,漲紅臉,不敢擡頭。
他伸手扶住她的臉頰脖頸,她擡頭看他,他用指尖撫過她的臉頰,停在她唇上,她心顫抖,他的唇靠近,她害怕地閉上眼睛,等了一會,他的唇沒有貼上來,反而他的呼吸加重,他退了回去,手足無措:“對不起,對不起。”
仿佛他眼中還有淚光在閃。
趙含熙握住他無措的手,寬慰到:“不打緊,不打緊,我們都是第一次,都不太會,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來日方長,我們慢慢來,慢慢來……”
李子槿情緒平穩下來,挪開一個位置:“郡主今日怕是累了,先上床歇息吧。”
趙含熙脫了衣服,隻剩下睡覺穿的亵衣,上了床,睡在裡頭位置,蓋好錦被,李子槿又拉過另一條錦被,合衣背對着趙含熙,睡在外面位置。
趙含熙内心仍然緊張等待,過了一會,聽到旁邊人呼吸平穩,了然他真睡着了,便帶着一身疲憊與隐隐的失落,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