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雲兒心中慘笑,命運之手總是一遍又一遍扼緊她的喉嚨,循循反複,讓她在短短的生命中不斷失去重要的東西,先是父母,後是愛人,再差點是貞節,現在卻是生命,她一路灰頭土臉地活過來,自己的賤命不值一提,但趙家老小呢?那可是恩人,救她又待她如親生女兒,如果沒有他們,她三年前早就慘死路旁了,這三年平靜美好的時光仿佛是偷來的,上天看不過,非要收了回去,還要懲罰給予她美好時光的恩人,她害怕,她不甘,決定再掙紮一回。
驚動李子槿李深是最後的出路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記得自己,是否還願意再幫自己,但她不得不試,試了總有一絲希望,不試就徹底無望了,但她又不能直接找李子槿,她是污點,不能影響了有妻有子世間楷模又剛飛黃騰達的虎威大将軍,她隻能選李深下手。
“大膽,虎威李副将的大名,能是你這賤民随便叫的?他能是你什麼證人?”
鄭雲兒拭了眼淚,譏諷一笑,徐徐道來:“主事大人在李深手下做事,不好奇他今年已二十有五,卻一直沒有娶妻嗎?”
二十五歲,又條件極好,沒有娶妻,确實少見。
“哦?”
主事也愣住了,疑惑又不安地看着遠處的鄭雲兒。
“李深也是無父無母孤兒,八歲被公子李子槿也就是現在你們的虎威大将軍收養,頸後有痣,手背有疤,喜辣不喜甜,喜貓不喜狗……”
鄭雲兒在腦海中拼命搜索記憶,她對李深了解地并不多,隻能半真半假地胡謅起來。
主事怔住,踱步到她牢房面前,左右踱步思考。
這女子居然能知道李副将這麼多事,難不成真是他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是,那李副将後面知道她已斬去,還不把我剁成肉泥!萬一現在留她一命,李副将還不感激涕零給他升官加職!事有蹊跷,總得留一線,萬一猜準了呢。
主事清了清嗓子,又問:“姑娘切莫胡言,你可有證據或信物,我好拿去請示李副将。”
他上勾了。
“拿筆墨。”
“快,上筆墨。”
鄭雲兒握筆的手顫抖地厲害,盯着那白紙,不敢下筆,下了這筆,她和他,估計就會打翻回憶,再次重逢,若再相認,又如何面對,又如何再離别呢,下了這筆,她這污點又會重現,子槿,郡主,又該怎麼辦?
“快寫呀。”主事催促。
鄭雲兒又淚眼婆娑地看了看這一牢的親人,特别是看了看幼小無辜的小寶,心一狠,扔了筆,咬了自己手指,在白紙上寫下簡短兩個大字,救我!然後屬上曾用名,鄭雲兒!
豁出去了,必須簡要醒目,慘烈絕望,要燒得那人記憶翻滾,火急火燎,速速來救!
寫好疊好,交給主事,主事疑惑:“你不是叫趙小雲嗎?”
“你不是知道我原名不叫趙小雲嗎?”
主事嗯了一聲,收好那張紙,出去了。
且說那主事乘轎來到虎威營軍機門口,又踟踟不前,猶豫不決,覺得自己不能冒然進去直接找李副将,便随意地站在門衛士兵旁,像是等人似的百無聊賴,聊起家長。
“呃,你們家将軍近日可忙?”
士兵不言。
“李副将軍也可好?”
士兵也不言。
“唉呀,這李副将長得極好,不知娶妻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