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石獅子上站穩,她稍一墊腳就能比牆沿高出大半個腦袋。
此時盛錦水還不知道,自己折騰出的動靜早就引起了注意。
公子受傷,成江擔憂的同時又比往常警覺,一點風吹草動就到了蕭南山房裡。
房中,蕭南山正将冒着熱氣的苦藥一飲而盡。
等喝完藥,坐在床邊的張大夫立即伸手給他把脈。
等唇齒間的苦味淡了些,蕭南山才問道:“什麼事?”
“來了個小賊,”成江解釋,“不過身手不行。”
蕭南山點頭,沒将突然造訪的小賊放在心上,“不用理會。”
今日空手而歸,成江本以為蕭南山的心情不會太好,但看他現今冷淡的樣子,又有些捉摸不透了。
蕭南山的心情确實不好,病痛的折磨倒是其次,一無所獲才是他最惱的。
本以為找到張元娘便能知道有關生母的消息,沒想到張元娘早已病逝,如今墳頭草都比人高了。
“你找人回家送個口信,就說我病了,要在雲息鎮休養一段時日。”蕭南山面上越是平靜如水,在他身邊伺候的人越是忐忑。
就算成江是蕭南山的心腹,還是常常猜不透他的心思。
“這話倒是不假,”張大夫收回手,涼涼開口,“你這毛病,沒三五個月養不好,要是勉強上路,隻怕要死在半路上。”
張大夫向來刀子嘴豆腐心,蕭南山也不與他争辯,難得乖順地道了聲“是”。
房中燭火搖曳,向來少眠的蕭南山難得有了困意,正想擺手讓兩人出去,就聽門外一陣巨響,似是什麼重物落地。
“這小賊也太沒用了。”成江見蕭南山猝然清醒的雙眼,恨得牙癢癢。
蕭南山:“出去看看。”
這麼大動靜,再不出去看看,這小賊隻怕真以為家中沒人了。
成江氣勢洶洶地出了門,就見院中棗樹下趴着團黑乎乎的東西。
盛錦水剛才好不容易上了牆,在隻有半掌寬的牆沿走得搖搖晃晃,眼看就快到家了,卻一不小心從牆上摔了下來,疼得蜷縮成一團,動彈不得。
她運氣不好,但也不算太差,摔下來時伸手勾到了樹枝,靠着樹枝緩沖才沒直接摔到地上。骨頭應是沒事,隻是掌心和膝蓋多了幾道擦痕,疼得她忍不住落淚。
成江靠近時,盛錦水已經強忍着淚水站起身來。
“盛姑娘?”成江皺眉,沒想到會再見到盛錦水,還是在這樣的時辰和地點。
随即想到什麼,松了眉心,按照打探來的消息,盛錦水出現在這似乎是情有可原?
盛錦水光顧着疼了,沒想到身後竟站着人。
她吓得面色發白,轉過身去就見成江正皺眉看着自己。
發白的臉轉瞬紅成一片,心想上輩子的記憶怎麼出了差錯,這宅子分明住着人。
眼下也沒什麼好辯解的,她低聲讷讷道歉:“對不起,我、我這就走。”
想起盛錦水的身世,成江難得有了恻隐之心,不過同情歸同情,她到底闖了公子的住處,如何發落還要聽公子的。
成江面上帶笑,看起來十分和善,“盛姑娘怎麼在這?”
事情到了這地步,盛錦水隻能如實交待,看了眼高聳的院牆,小聲道:“我想翻牆回家的,隻是不小心掉了下來。”
成江正想着如何留下她,忽聽身後傳來公子的詢問:“盛姑娘可是受傷了?”
月光下,蕭南山長發未束,仿若上好的綢緞蒙着一層柔和的銀光。
他披着長袍,臉上尚帶着病容,雙眸深沉如墨,讓人看不透其中情緒。
沒想到連蕭南山都來了,盛錦水揪着衣裙上的布料,心下慌張。
前世在崔小姐身邊待了幾年,她也學了點看人的皮毛。
蕭南山這樣冷清的人是最難捉摸的,她雖然救了對方,卻并不敢以救命恩人自居。
盛錦水隻惱自己不夠小心,怎麼就摔下了牆。
現在怎麼解釋,都像極了敷衍人的借口。
蕭南山審視了盛錦水許久,才緩緩開口,“讓張大夫看看。”
盛錦水感覺不出來,成江卻是聽出了些端倪。
蕭南山話中帶着不容抗拒的冷意,趕在盛錦水拒絕前,成江含笑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傷口要緊,姑娘切莫大意。”
盛情難卻,到底是盛錦水做錯了事,心裡沒有底氣,揪着裙子跟在成江身後。
蕭南山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疑惑,這小姑娘當真是一點戒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