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匆匆趕來:“怎麼了少爺?又做噩夢了嗎?腿感到不舒服了?”
宴涼舟握了握空無一物的手心:“我想要的那個工作證,還沒做好嗎?”
忠叔滿眼憂慮,如實答道:“上次你說照片不夠像還需要再調整,我打回去讓他們重做了,明天應該就能送來。”
“好。”宴涼舟長舒一口氣,“送來了第一時間拿給我看。”
忠叔離開後,宴涼舟又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依然毫無睡意。
他坐起身,撥通了宴樂逸的電話。
“喂?小祖宗……您是又有什麼事忘記吩咐了?”宴樂逸剛收拾完準備睡下。
“表哥,你開的那個傳媒公司,是不是有私人訂制有聲書的業務?”
他記得宴樂逸當時覺得好玩,在岩市影視基地附近開了一個叫“亮晶晶傳媒”的小公司,專為搜集俊男美女養眼用。
“亮晶晶那裡嗎?有啊,你也确實該找點助眠的音頻聽一聽了,天天跟熬鷹似的……”宴樂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掀開被子上|床,“說吧,你選中了誰的聲音,我給人加錢先錄你的單。”
宴涼舟立刻“嗖”地給他發過來一個一分鐘的音頻,并标注要下單裡面台詞少的那個聲音。
宴樂逸躺下後眼皮子直往下耷拉。他強打精神點開音頻,裡面話多的是個比較渾厚的嗓音,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好像是當時為了“集郵”簽的一個肌肉猛|男型藝人。
至于另一個輔助搭了幾句簡短台詞的,音色清越,聲音好聽是好聽……
“這誰的聲音……我怎麼沒印象呢?不應該啊。”
宴樂逸在自己困成一團漿糊的腦子裡搜索着。
突然,他靈光一閃,那個肌肉猛|男不是沈遊川的朋友嗎?
宴樂逸垂死夢中驚坐起:“這是沈遊川的聲音吧!好你個宴小舟,半夜給我在這兒玩心眼子暗度陳倉呢!我都說了不許你再和他接觸,不許!你聽到沒?”
宴涼舟“啪”地一聲,十分叛逆地挂了電話。
*
沈遊川把那個小姑娘送到醫院,幫她付了醫藥費,并等到她可以依靠的朋友匆匆趕來,才抽身離開。
在回岩市的車上,他靠着車窗,本想趁機打個盹兒,卻怎麼也睡不着。
倒不是他爛好心,隻是那小姑娘和山晴年紀相仿,令他不由想起了遠在美國的妹妹。
雖然他們每周都會視頻通話,但受制于經濟和時間因素,他已經好幾年沒能去看她了。
前兩天主治醫生告訴他,經過多年的治療調養,山晴的身體情況基本穩定下來了。
再經過最後一個季度的減藥調整和觀察,沒有問題的話,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她已經住了近8年的醫院,去追求豐富多彩的新生活了。
這大概是近幾天唯一能令他感到開心的好消息了。
說起來這周還沒有和妹妹打電話,等晚上收工後吧,正好也問問上次給她買的新輪椅覺得怎麼樣。
想到輪椅,沈遊川的思緒又不可避免地滑向了宴影帝。
雖然當時隻是一瞥,但對方那雙錯愕的,波光粼粼的眼睛又在他腦海中浮現,仿佛訴說着未能說出口的委屈。
當時他匆匆推着人,花了近半個小時趕到後花園出口準備打車,卻發現附近醫院的救護車恰好趕來。
在車上,醫護人員做了緊急處理後告訴他,她們差不多也是半小時前接到的電話,打電話的是一個聲音清冷的男士,說有人誤服了不明藥物。
等到沈遊川又在輪椅上看到了刻着“宴”字的銘牌時,他不由想到畢業典禮那天宴涼舟身體不适時,腿部無力的情況。
難道這輪椅是宴涼舟自己用的嗎?
可他當時身姿挺拔,不像是生病難受到要坐輪椅的樣子。
不不不,他不能動搖,哪有這麼巧的事?他為什麼要為對方找理由開脫,想想宴涼舟的經紀人前腳剛走,姓龐的後腳就找他麻煩……
可說到底,他又沒有證據證明魏德嘉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萬一魏大經紀真的隻是來談項目的呢?
那麼那群二世祖們的騷擾短信裡提到的“宴”又怎麼說?
岩市影視基地到了,沈遊川頭昏腦漲地下了車,買了杯美式濃縮一口灌下去。
他自嘲一笑。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糾結宴涼舟到底是好是壞。就是因為宴家先動了手,那群二世祖和他之間的平衡局面才被打破了。
破窗效應下,那群人隻會越來越肆無忌憚,他之後的麻煩大概會越來越多,他居然還有閑心在這裡分析宴涼舟的眼神和心理。
沈遊川呼了口氣,直接向劇組的方向走去。
他一路走到化妝間,看見副導演搬了個小馬紮正坐在門口低着頭抽煙,地上已經掉了一地煙頭。
聽到他的腳步聲,對方擡眼望過來,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又連累别人了。
沈遊川停下腳步。
*
他的角色被砍掉了,但制片人和導演為人仗義,片酬依然全數發給他。
沈遊川與送自己出來的副導演王哥握手告别,感謝對方這段時間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