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神話的思路,這麼解釋就太通順了。
可白守成一家呢?
“白彌生了病,家族讓沙秋再生一個救白彌,明面上說可以提供幹細胞,可實際上,是打着割弟弟生殖器的主意。沙秋是外鄉人,對此深惡痛絕,但白家人千百年來一直這麼幹的,也神乎其神真得了桃神的庇佑,更加笃信傳說,最後兩邊逼得白守成沒辦法,又缺錢填化療費,就把房子賣了。”
“此時,恰好白栾回餘桃鎮,他做了很多善事,聽說白守成的困難,豪邁送給他一輛房車。我想不通的是,白栾圖什麼,蓉姨,你是白栾的嬸嬸,應該知道他不是那種大愛無疆的菩薩,他簽約雁蕩出版社的時候,跟我們老闆娘摳合同字眼,就為了護住手下作者的版權,當然,這都是為了方便跳槽的時候連書跟人一起帶走。”
“蓉姨,白栾死了,很多事情塵歸塵土歸土,但你知道,真相一旦發生了,就無法改變,當年如露如電兄弟阋牆的真正起因,以及白如露為何18歲就逃離餘桃鎮的原因,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清楚。它會一直藏在你的心裡,哪怕你以為會帶進墳墓,它還是會折磨你。”
“我知道你害怕白家人找上門來,你就跟沙秋一樣,想保護自己的兒子,不讓他卷入那些荒謬的傳說,可白栾來了,他跟白如電長得那麼像,你連看見他都害怕、都畏懼。”
蓉姨眼珠左右擺動,混亂極了,減虞說别的還好,一拿白蘊說事,她就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白栾殺了他手下的作者,拿走了一個重要物證,不瞞你說,我就是在找這個物證,想來想去,也隻有蓉姨你最可能了解白栾,知道他會把那東西放在哪兒……他已經死了,可白蘊還好好——”
話音未落,樓下傳來元赑用力推開防盜門弄出來的聲響。
“蓉姨!收到車票短信沒!小白咋說你不接電話!”
減虞立刻皺眉,暗罵元赑回來的不是時候,而蓉姨已經推開椅子跑了出去,在沙發深處撈出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她匆匆下樓:“雨聲太大了,我跟小減在房裡聊天,沒聽到,我這就給他回電話。”
保姆抱着孩子進門,孩子睡得很香,臉蛋貼緊媽媽的胸脯,蓉姨便打手勢叫保姆趕緊回房。
“不用了,他去訓練了。”元赑徑直走進廚房,渾厚的嗓子飄出來老遠。
減虞站在樓梯上方,居高臨下靜靜看着。
蓉姨餘光瞥到了減虞,不由心驚肉跳,跟元赑去廚房,說:“哦,那等他訓練完再打。”
元赑道:“蓉姨,你啥時候說說他,知道的是訓練,不知道的還以為送去外國當間諜,怎麼就不能帶手機進球場?潤娥好幾次急事找他,他都不見人。”
他帶回來一大盒榛蘑炖雞塊,涼得油都結成一片片的,便倒進盤子加熱。
才下午四點,買中餐當下午茶,估計是他自己想吃。
大花臂小拖鞋,還就在意這幾口吃的,減虞不禁思考元赑何時開始冒充方君正。
不會在金三角就開始了吧,要不怎麼這麼饞。
“白蘊做事專心,訓練是不應該惦記玩,這點你也跟小方解釋解釋,她是女孩子,性子急,好在比白蘊大,叫她别生他的氣。”蓉姨話裡話外都在偏袒兒子。
元赑道:“姑娘家急點是沒什麼,這不是怕你有急事嗎?他們那幫人,一訓練就人間蒸發,誰電話都不接,這算什麼事兒,潤娥念大學的時候我找她,找不到還能找教授、找室友、找門衛呢。”
蓉姨汗顔:“怎麼還能找到門衛那去。”
元赑用方君正的方式開懷大笑:“别說門衛了,我要找她,就是大使館的電話也說打就打。”
仿佛是有意避開減虞,等他下樓來到客廳,蓉姨就默默上樓了。
工作室門一關,吊燈微微搖晃,大雨開始有變小的趨勢。
加熱後,雞的香味蓋過了雨水濕濘的泥土味,元赑敲門問保姆吃不吃,保姆掩門走出來,小聲對元赑說:“方哥我不吃,這是你們家鄉菜吧,沒放辣椒,咱這的人吃不慣。”
“對,我在醫院外面看到的,難得遇到。”
“蓉姐也愛吃雞肉,我常給她做辣子炒雞的。”
“那喊她一起吃啊。”
元赑作勢要上樓,保姆趕緊說:“她從沒吃過炖雞,覺得有腥味,你别喊她了,她跟小白一樣,忙起來昏天黑地,飯都會忘記吃,我就把菜溫在電飯煲裡等她想起來再吃。”
減虞靠着餐桌,元赑拖開椅子沖他挑眉:“跟你一個毛病。”
保姆道:“方哥你慢慢吃,吃完就放那啊,我來洗,我再哄哄孩子,雨太大了,她怕會打雷,”
“去吧。”
隻剩兩人,這局面正是減虞想要的,本想談談蓉姨聽到丈夫家鄉往事的反應,但又突然感覺元赑對蓉姨說的那番話可能别有用意。
“方潤娥有什麼急事找白蘊?”他問道。
元赑剛夾起一塊雞,還沒送到嘴邊,放了下來。
“這麼聰明。”他笑着回答,“你沒看剛剛爆的那條熱搜吧?”
減虞:“沒興趣看。”
“就等着我給你通風報信?”
元赑知道他很少社交,更别提那些軟件了,于是找出一個頁面放到餐桌上。
一張模糊的偷拍照片。
——《疑似更衣室爆炸!定安俱樂部不和!白蘊踩踏隊長袖标犯衆怒!》
主人公竟是白蘊和裘徽。
白蘊背靠着衣櫃,球衣換了一半,隻穿着沾着泥巴的球襪和褲子,完美的上身赤裸,卻令人無暇欣賞。
因為他正憤怒地揮舞拳頭,不知道聽到什麼難以置信的話,脖子青筋充血,卻是隻鬥敗的公雞,身體裡的生命裡和血液全都被抽幹了。
隊長袖标印有定安的雄鷹百合LOGO,被白蘊踩住了一個腳,另一個人蹲着想撿起來。
沒露出真容,但那雙寬厚一樣的手掌還是很容易讓所有人認出他是裘徽。
減虞凝眉細看,想往下滑滑看評論,卻發現這是元赑截的圖。
“爆出來還沒十分鐘就被壓下去了,全網删除,定安的營銷公關的确了得。”元赑說,“有人專門發給潤娥,潤娥擔心白蘊,想找他問問到底怎麼了。”
減虞道:“這時間點聯系不上,應該不是去訓練,而是被封鎖起來,禁止跟外界交流吧。”
元赑道:“有可能,古德這個人,生日宴那天你大概也能看出來,一言堂,把隊員當下屬,動不動就罵,以前白蘊成績好,古德還收斂點,現在難說。”
說罷又有點擔心地放下筷子。
“白蘊的性格潤娥最清楚,看上去不可一世,其實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能讓他在更衣室就爆發,裘徽肯定做了很過分的事。”
其他隊友去又在哪,怎麼會隻剩下白蘊跟裘徽兩個人。
“又要看圖寫話了。”減虞若有所思。
“是,車票是經紀人買的,聽着語氣不耐煩,可能剛跟白蘊吵完一架。”
“照片會是誰拍的呢?”
事情沒那麼簡單。
減虞放大看照片,在白蘊的腰上發現了抓出來的血漬。
有點模糊,但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孟擎後頸的紋身跟這很相似,白蘊身上這道,極有可能也是被誰蠻橫地勒住了腰,可他掙脫了,情緒激動讓他渾身泛紅,腰、手腕、喉嚨這幾個地方尤甚。
這幅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