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蓉姨還對小沙彌說:“他們幾個要是犯了規矩,我替他們先賠不是。”
“言重了,減先生是咱們方丈的好朋友,你們是貴客,哪有什麼犯不犯規矩的。”
“那就好,我去找找他們。”
**
錄音筆沙沙作響,接下來是一段通話。
“喂,減先生?記得記得,哦哦,順利回家了就好,雨下那麼大,真為你們擔心。”
白蘊問道:“這是誰?”
元赑沉沉開口:“是負責我們車禍的協警。”
錄音裡的減虞聲音有些失真。
“我有個事情要拜托你。”
“關于那孩子,白彌嗎?”
“不是,是他爸爸白守成,我走了才想起來戒指掉車裡了,當時太匆忙,沒來得及拿回來。”
“啊?這麼不巧,什麼戒指?别是鑽戒吧。”
“是個金戒指,我記性還不錯,當時眼睜睜看着它滾到了車頭。”
“這有點難找啊,車已經炸毀了,道路已經清洗——”
“不,說起來我都覺得心裡發毛,白守成死的時候嘴巴張得很大,戒指直接掉了進去。”
“啊?”
元赑無奈,深知這又是減虞在耍把戲騙楊東幫他做事。
這麼離奇的巧合,虧他想得出來,還一本正經說出口。
白蘊聽得很認真。
“沒錯,明天是車禍第10天,白守成遺體還在桃神廟,馬上就要火化送去祠堂了,我實在沒辦法,隻能麻煩你幫我去找一下……當然了,我知道太難為你了,不光要說服白振偉那幫人,還得掰死人的嘴……”
“嗯,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真的麼,真是感謝,不如,你别跟白家人說,偷偷去拿,免得給你惹禍上身……當然得提前謝謝你,對了,我認識幾個帝都的警察朋友,正在全國基層挑人才組編隊伍,我幫你推薦推薦吧。”
聽起來楊東是答應了,元赑啧啧稱奇。
“這小子膽子真大,不過,你要他去動白守成的屍體幹什麼?他渾身都燒傷了,總不會是……”
白蘊聽到燒傷,牙齒顫抖:“你懷疑他被掉包了?”
減虞挑眉:“不,目标不是白守成,而是——”
桃神廟。
楊東壯着膽子潛進了桃神廟。
深夜,月黑風高,桃神廟朱紅色的大門緊閉,裡邊卻亮着火把。
“壞了,弄錯了,他們是從死開始算第九天,而不是從進桃神廟開始的第九天,減先生電話打晚了啊!”
楊東想了想,還是不甘心,偷偷爬上圍牆。
“大半夜的搞祭祀?可真是一點兒都不怕鬼神……”
院子裡全是白家的青壯年,他們個個面朝廟裡跪着。
白守成的棺椁橫在門檻裡一米處,桃神垂着灰色的石雕眼皮,接受子孫的頂禮膜拜。
楊東唉聲歎氣,心想他們估計待會就要把棺材擡走了。
哪知,就是這次偷窺,令餘桃鎮掩藏了幾百餘年的腌臜秘辛,無所遁形。
“我們白氏子孫!又一次受到了祖先的庇佑!此後十年必将轉逆為順,驅惡迎喜,人人有用不完的錢!家家有健康的雙生兒!”
白振偉身穿白色長褂,高舉一枚曬幹的桃核,高喊口号站了起來。
算一算,餘桃鎮的桃子變賤,也差不多十年。
他一聲令下,兩個戴口罩的壯年走到棺材兩側,面容肅穆,挪開了棺材闆。
楊東心驚,不知道他們在對屍體做什麼。
難道他們先一步發現了金戒指?!
這時,一個男人抱着什麼東西走向白振偉。
白振偉展開手帕大小的白布,讓出身位,楊東的角度剛好看清了那東西的真容。
那竟然是個渾身紫紅色的嬰兒!
孩子渾身髒濘,肚子鼓得像球,肚臍眼還纏着臍帶,小老鼠一樣蜷縮着的身體皺巴巴,肚子小幅度鼓動,顯然還活着。
楊東震驚不已。
隻見白振偉将桃核快速塞進了女嬰口中,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刀,遞給男人。
那男人不知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遲疑片刻,撩起眼皮手起刀落,剜除了嬰兒的雙眼!
比在西瓜瓤中間的挖兩個球還快。
“啊——”
嬰兒啼哭像小貓,尖細凄厲,又像閃着寒光的鐮刀,勾住所有人的魂魄。
祠堂裡有些十幾歲的男孩忍不住顫抖,被長輩按住肩膀。
新生的聲帶根本承受不住這樣嘶鳴,不一會兒就沒法發聲,孩子在震顫中死去。
“不見,便是不知。”白振偉像個神婆念念有詞。
“不知,便是不覺。”
男人抱着死嬰退到院中,桃樹下早已經挖好了一個深坑。
他将嬰兒扔了下去。
“不覺,便是未來,如來如去,送一切未來之穢物,接一切将來之福運。”
人的眼球是最先停止生長的器官,大概到三歲就不長了,新生兒的眼球雖不比成人,也足有鹌鹑蛋大小。
白振偉手捧那兩顆血淋淋的眼珠走進殿内,塞進了屍體什麼地方。
楊東雖已離吓暈不遠,但也看清是塞進白守成嘴裡了。
然而,更變态的來了。
一名壯年阖上棺材,另一名壯年則從棺材裡掏出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像是等價交換,放到白振偉手中的白布。
然後白振偉将那東西也扔進了坑,所有人面對桃神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