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機裡唱着《四郎探母》,荀古跟着喊了一句,喊罷往後一仰靠在電線杆上。他閉上眼用略帶戲腔的語調說:“有道是,風光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呐~”
所謂守村人并不能感同身受荀古的感慨,他從褲子兜裡拿出一個什麼物件遞給荀古,嘿嘿笑着。
荀古感覺到胳膊被人觸碰,睜開眼才發現是一顆糖體與糖紙黏連的、泛舊了的糖果。
荀古接過來,問:“給我的?”
守村人點點頭。
荀古沒有推辭,剝開糖紙把糖丢進嘴裡,罷了說:“真甜,謝謝你啊。”
守村人笑的更歡了。
上午時候,太陽火辣辣地曬着,村口已經沒什麼人來往,他們兩個還在原地待着。
荀古問守村人:“你是這裡的人嗎?”
守村人沒有回答,荀古換了種問法:“這個村子,熟悉嗎?”
這一回守村人搖了搖頭。
筆記被綁架,最直接的就是故事線時間線的混亂,玩家男扮女、女扮男那都是基本,真正讓上頭那些當官的頭疼的還得是對号入座。
比如守村人,他不是這個村子的守村人,擁有一顆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泛舊的硬糖果。
荀古依然明了,他拿出一支筆在守村人手臂上做了個記号,然後走了。
“時序,幾點了?”
手腕上空空的表盤顯露出現下時間,荀古加快步子。
他要趕在今天太陽落下前結束這個案子,否則,某些事情會更加糟糕。
趕回“家”時是十一點十五分左右,警察NPC正在挨家挨戶的排查,這種小地方出了人命案那是相當不得了的。再加上當地人與生俱來的湊人鬧習慣,可想這案子一出來的時候多麼惹眼。
安琪剛被警察問完話,看見荀古回來,興奮地跑來:“哥你回來啦,你看好多警察。”
荀古不喜歡陌生人靠近,哪怕他明面上是“安洛”的身份,哪怕靠近他的是“安洛”的親妹妹。
“哦,問過你了?”
“問過了,現在在問沈溫姐姐,哥哥,你去哪裡了?”
荀古站在沈溫家門口,看着院裡的警察走來走去,片刻之後他說:“我啊,去殺了個人。”
嘩然。
“殺人,他剛剛說他去殺人了。”
“對對對,就是他。”
“那不是安洛嗎?他怎麼會……”
……
比這些人更為震驚的當然要數他的“親妹妹”,安琪想要去抱荀古的胳膊停在半空中,磕磕巴巴地:“哥……你……說什麼?”
荀古笑着看了安琪一眼,沖院子裡喊了一句:“警察同志,人是我殺的,不用查了。”
院裡的警察齊齊看過來,一同看過來的還有沈溫。
拿了安琪身份的男生叫明心,拿了沈溫身份的叫陳橙,他們兩個都是密室以及劇本殺這一類遊戲的愛好者,不是愛好者也上不了這艘賊船。
荀古必須拿下這一局,意思是他要活着離開這裡。他已經對這個遊戲進行了太多“改編”,唯有這入案和出案,他必須也隻能遵循白桦的規矩。
他的那支筆要書寫這一案的結局,同時,明心和陳橙也必須活着。
這本筆記要幹幹淨淨。
它隻是被綁架了,不是沒人要了。
“警察同志,垃圾桶裡的那具屍體是我做的,不用查了。”
很快,安琪被警察控制住,荀古從容地上了警車,而沈溫自始至終都以一個木木的狀态站在院子裡。
警車一路飛馳,沒過多久荀古就坐在了審訊室裡。
對荀古等人來說,這些警察是NPC,可對于這些警察來說,他們又何嘗不是外來客。
有名有姓生活在這裡的外來客。
“姓名。”
“安洛。”
“性别。”
“男。”
……
基本信息說完後審訊室的門打開了,一個穿着警服的警察走進來,他手裡端着一個保溫杯,三四十歲,成熟穩重,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老警察。
荀古明白,他的行為不太正常,警察不會因為他說這件事是他做的就完全信他。荀古也明白他和真正的兇手之間差了什麼。
是的,荀古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
老警察問荀古最後一個問題是:“你為什麼要殺姬淑雅?”
荀古沒有回答,他沒有殺死這個人理由,他說什麼都顯得有些好笑。
于是他被關了起來。
和他關在一起的是一個流氓。
流氓叫阿三,說是在他們的幫派裡排行第三。
荀古由衷地問了句:“排行第三,那你一定很厲害。”
阿三豎起大拇指,毫不客氣地說:“那是,你打聽打聽,混我們這号的大大小小,誰不得稱我一句‘三哥’。”
荀古點點頭,表示肯定。
阿三見荀古被他所折服,順嘴問了句:“你為什麼進來的?打架?偷東西?别管是什麼,跟着三哥,保準你立馬出去。”
荀古先是對阿三道了句“謝謝”,然後真誠發問 :“殺人,可以嗎?”
“殺……殺……殺人……誰?你你你啊?”
荀古點點頭:“嗯,可以嗎?”
阿三當場暈了過去。
荀古靜靜看着躺在地上裝死的阿三,在硬闆上坐下來,擡手慢慢揉捏着後脖頸。